在我的記憶中,媽媽第一次打我,是我8歲那年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候。 有一天放學回家,我在路上撿到一塊錢,一張紅色的鈔票,跟現在的百元大鈔一樣的顏色,一塊錢對我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款”。 記得那時媽媽上班,中午來不及做飯,怕我上課遲到,常給我5分錢要我自己買點東西吃。我花3分錢買個糖粑粑,那個糖粑粑比現在賣的差不多大一倍。2分錢買個烤紅薯,也能基本吃飽。一塊錢能買好多東西。突然想起老師教的一首兒歌,“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邊?!蹦枪筛吲d勁立刻消失得干干凈凈。接著而來的是忐忑不安,一塊錢是多么大的誘惑呀!我不敢聲張,決定偷偷藏起來。 一個8歲多的小孩哪能藏得住什么秘密,僅僅過了一天,我把這個秘密告訴了我的一個玩伴,他比我大三歲。我問他怎么辦,他反過來問我想怎么辦。我說我有點怕,我怕老師和媽媽知道,要挨批評要挨罵。他說怕么子,這是撿的,又不是偷的。在他的鼓勵下,我倆建立了“統一戰線”,下一步就是如何花這筆“巨款”了。他說買東西吃,我不同意,我說東西完就沒有了。他又說買把戲耍,我也不同意,我說把戲壞了我們又不曉得修。那你想買么子?他有點急了。我想買圖書看(連環畫),他說那也要得。于是我們倆人屁顛屁顛地跑到書店,一口氣買了6本圖書,這筆“巨款”就這樣被我“揮霍”一空。 圖書的“所有權'是我的,他每看完一本就到我這里換一本。前兩天我還小心翼翼地怕被媽媽發現,放學回家,把圖書從書包拿出來藏好??尚『⒌膶W⒘蛘哒f警惕性哪能保持長久。到了第三天,放學后我隨手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扔,出去耍去了。那時的書包哪象現在小學生的書包要用拉桿車拖,放了6本圖書,書包就顯得鼓鼓囊囊的。媽媽回家后看到書包有些異樣,于是打開書包發現了圖書,而且都是新的,這一下我的厄運來了。 媽媽立馬把我叫回去,開始“審問'我。你這些圖書哪來的?問話的口氣很嚴肅。這時我心虛了,有些害怕。我戰戰競競地回答:“我……我……我借同學的?!薄巴瑢W一次能借給你6本圖書?借哪個同學的,你帶我去找他!”媽媽的口氣變得嚴厲了,我回答不上來。這時媽媽知道我在撒謊,厲聲問我:“是不是偷的?”我急了,連忙解釋:“不是偷的,是我買的!”媽媽一臉疑惑,又問:“你哪來的錢?”我只得把真實情況告訴她。 她又問我了:“撿的就是你的嗎?” 我說不是。 “是你勞動所得的嗎?” 我說不是。 媽媽說這就是不義之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那時才8歲多,對這句話似懂非懂,這是我第一次從媽媽口中聽到這句話,這句話我是銘記在心了。長大后,我理解了這句話的涵意,就成了我做人做事的準則。直到這時媽媽還是沒有打我,接下來發生的事把媽媽徹底激怒了。 自己的兒子,媽媽對我是非常了解的,知道我一個人不敢這么大膽,一定有人慫恿我這么做的,于是她又接著“審問'。是不是有人教你這么做的?我開始不敢說,低頭不語,連問幾句我都不作聲。這時她順手拿起一根竹尺(裁衣服用的尺)開始打我了,我仍然不作聲。我那時的想法是不能連累別人,“男子漢'應該堅強。我越是不作聲,媽媽就越氣,越氣就越打,越打就越重,最終在媽媽的“嚴刑”拷打下,“男子漢″的堅強終于崩潰了,老老實實交待了,媽媽這才住手。最后她說:“以后不準跟他耍,明天到學校去把圖書交給老師,向老師承認錯誤,我要到學校去問的。”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在母親節之際,謹以此文獻給在天堂的母親,娘啊,孩兒想你了,寫完這最后一句,不禁淚流滿面。 作者簡介:楊屹樓,邵陽市人,1949年7月生。65年初中畢業,同年上山下鄉分在洞口茶鋪農校。68年學校解散,進行第二次安置,分在洞口山門公社插隊落戶,69年遷至邵東范家山。77年招工進了市一皮件,85年調竹藝廠任副??長,20O9年退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