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才女唐琬 文/飄忽軼男 唐琬,(1128~1156),又名唐婉,字蕙仙,越州山陰(今浙江紹興)人。唐琬是鄭州通判唐閎的獨生女兒,母親李氏媛,祖父是北宋末年鴻儒少卿唐翊。唐琬自幼文靜靈秀、才華橫溢。第一任丈夫陸游,字務觀,號放翁,出生于江南書香世家,家中藏書無數,家風嚴謹,以詩書傳家。第二任丈夫趙士程,字德甫,宋太宗趙光義五世孫,儀王趙仲湜之子,皇室后裔、宗室子弟。 01.錯嫁陸游 千年以來,人們都把陸游與唐琬的愛情故事,視為一段千古絕唱。很多故事如果把頭尾都去掉,只看其中一個片段的話,會覺得格外感人,但如果把歷史的鏈條還原完整來看,會發現不那么美好的一面,卻也許是更真實的一面。 我們在講述陸游與唐琬的凄美愛情故事時,可誰又能記得趙士程呢?在唐琬與陸游、趙士程的愛情與婚姻故事中,我倒覺得趙士程才是真正的癡男,陸游終究是一個渣男。 陸游和唐琬的愛情故事里,唐琬是陸游人生的一小部分,而陸游是唐琬人生的全部。 唐琬出身名門,才華橫溢,知書達禮,與陸游又兩情相悅,陸游20歲時娶了不到17歲的唐琬,婚后二人詩詞相和,伉儷情深,這樁姻緣,應是天作之合。然而兩年后陸游被迫休妻,因為陸游的母親嫌棄唐琬一直沒有生育,且二人又沉溺情愛,陸游考場失利,陸母認為都是唐琬耽誤了陸游的前程,因此對唐琬一直很不滿。始終看不慣兒子和兒媳太相愛,盡管唐琬在陸游眼里有千萬般的好,可在婆婆眼里,看不順眼就是看不順眼。于是棒打鴛鴦,強迫陸游與唐琬離婚。 陸游不敢也不能違背母親的意愿,雖然內心有過不滿和反抗,但最終還是妥協了,以唐琬無生育為由,一紙休書將唐琬休棄,娶了一名王氏女子為妻,并生了一堆兒女。 02.再遇癡情 唐琬回到娘家后,一直郁郁寡歡。前夫陸游已經另娶她人,夫妻恩愛、瓜瓞綿延這一類的小道消息,經常傳到唐琬的耳中,更增添了她的愁悶。之前是婆母的百般拆散,之后是負心漢的移情別戀,這一切前塵已成往事,傷懷已久的唐琬也終于慢慢釋然了。 這時候,一個叫趙士程的青年悄悄走近了唐琬身邊。這個趙士程可不是一般的布衣剩男,他卻是宋太宗趙光義五世嫡孫,儀王趙仲湜的兒子,曾任武當軍承宣使。出身宗室的他高貴善良,一介翩翩美男。 趙士程與唐琬的第一次相見,是在唐琬的家中,此時的趙士程27歲,正值青春年少且無婚配。而唐琬此時剛被陸游離婚,休棄在家郁郁寡歡。 趙士程對唐琬一見鐘情,他不僅絲毫不在乎唐琬是否會生育,更不介意唐琬有著被休棄的過去,仍將她視為心愛的珍寶,愿娶她為妻,矢志不渝。 要知道當時社會禮教對女性再婚是非常的嚴苛,連李清照再婚都要被罵,何況正宗皇室。而趙士程他不顧婚姻門第與世俗,沖破重重阻力,毅然決然地以正妻之位,三媒六聘、八抬大轎,正娶了唐琬。 趙士程為了避免唐琬上一次婚姻悲劇的再發生,他說服了父母。為了讓她走出抑郁寡歡的心境,他除了忙于政務外,其于時間都全身心地陪伴著她。 趙士程無微不至的關懷與體貼,讓唐琬再次敞開心扉,他的柔情撫慰了唐琬哀傷受創的內心,他的灑脫更包容了唐琬不如意的曾經,唐琬終于從傷心中走出,與趙士程開始平淡恬適的生活,兩個人恩恩愛愛的過著溫馨幸福的小日子。 03.致命邂逅 天有不測風云,仿佛是上天開的一個玩笑。紹興21年,即公元1156年的春天,在桃紅柳綠、百花爭艷的春色中,唐琬突發興致想去沈園游玩,趙士程便陪著她來到沈園。 在沈園的游廊中,她碰巧遇到了分手多年的前夫陸游也正在游園。趙士程充分信任妻子,讓妻子給陸游送去了黃藤酒和幾碟小菜。陸游看到前妻還是那般的花容月貌,弱柳扶風、嬌花照水的姿態,一如從前。只是在她身邊日夜守護的人,已經換成了趙士程。陸游心中無限思念和懊悔從筆下流露出來,他在沈園的墻壁上題寫了一首婉轉悲情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你紅潤酥膩的手里,捧著盛上黃縢酒的杯子。春色滿城,你卻早已像宮墻中的綠柳那般遙不可及。春風多么可惡,將歡情吹得那樣稀薄。滿懷的憂愁情緒,離別幾年來的生活十分蕭索。遙想當初,只能感嘆: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春景依舊,只是人卻憔悴消瘦。淚水洗盡臉上的胭脂,又把薄綢的手帕全都濕透。桃花被風吹落,灑滿清冷的池塘樓閣上。永遠相愛的誓言還在,可是錦文書信再也難以交付。遙想當初,只能感嘆:莫,莫,莫!)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曾經的海誓山盟雖然還在耳邊回響,現實卻是唐琬已再嫁良人趙士程,縱然有再多的深情厚誼,他都不能再通過情書的方式以寄相思之苦了。陸游悔恨不已,卻已是無可奈何了。 陸游寫下這首詞,完全是抒發自己一時的感慨,卻沒有考慮到唐琬是否會看到,看到后又將如何自持,更沒有思量過唐琬的丈夫趙士程看到自己仍舊惦念故人,是否會引起他們之間不必要的誤會。他那一時的深情、那一刻的浪漫,都沒有考慮過唐琬的感受。 沈園邂逅陸游,回到家中的唐琬,輾轉反側,以為自己背叛了陸游,心中不由感慨萬千,便寫下了《釵頭鳳·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世事炎涼,黃昏中下著雨,打落片片桃花,這凄涼的情景中人的心也不禁憂傷. 晨風吹干了昨晚的淚痕,當我想把心事寫下來的時候,卻不能夠辦到,只能倚著斜欄,心底里向著遠方的你呼喚;和自己低聲輕輕的說話,希望你也能夠聽到. 你能聽到嗎? 想忘記以前的美好時光,難;能和遠方的你互通音信,傾訴心事,難;在這個世情薄,人情惡的 境遇中生存,更是難上加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渾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今時不同往日,咫尺天涯,我現在身染重病,就像秋千索. 夜風刺骨,徹體生寒,聽著遠方的角聲,心中再生一層寒意,夜盡了,我也很快就像這夜一樣了吧? 怕人詢問,我忍住淚水,在別人面前強顏歡笑. 我想在別人面前隱瞞我的病情;隱瞞我的悲傷;隱瞞這種種悲傷都是來自對你的思念!可是,又能瞞得過誰呢?) 自此,便終日憂郁寡歡,不久,撒手人寰,抑郁而終。留下了30多歲的趙士程孤身一人,趙士程心中唯有愛妻唐琬,終身未再續弦。也許趙士程念念不忘的只有一句:“問世間情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許”。 04.感慨萬千 趙士程,一世癡情,不得卿心。若沒有那一次陰差陽錯的沈園重逢,他們本可以幸福地生活下去。 帶著心愛的嬌妻言笑晏晏地游園之時,迎面碰到了妻子的前夫,這如果放在他人面前,也許拉著妻子傲然離開了,哪里還會讓妻子置酒與前夫敘舊呢。可是忠厚善良的趙士程,他不愿讓妻子尷尬,也不想讓妻子遺憾,他瀟灑地默默離去,把空間留給了陸游和唐琬。 沈園里陸游和唐琬相對無言,此刻離去的趙士程又該是何種心境?其實他知道唐琬心中還愛著陸游,他也知道唐琬面對自己時是在強顏歡笑,所以他大度地離開,讓唐琬有機會和陸游相聚。 可此聚之后,陸游一曲《釵頭鳳》表達了自己的無奈懺悔以及對唐婉的愛,他說“山盟雖在,錦書難托”,一年后,唐琬憂思而死,可憐的趙士程此后終生未娶。 陸游的《釵頭鳳》大大方方地題在沈園壁上,使大詩人與前妻間的深情繾綣得以昭告天下,無數人為之唏噓興嘆。而趙士程,在唐琬死后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里,可想而知他的心里一定是十分的難受。 這么多年來對唐琬的溫柔關懷,到最后換來唐琬一句“怕人尋問,咽淚裝歡”。 那些柔情蜜意的日子,那些她曾經展露的笑顏,居然只是咽淚裝歡?那些花前月下,曾經把酒對盞,多年的舉案齊眉,居然都是強裝出來的? 唐琬憂思早逝,趙士程余生一人,陸游安度晚年,妻妾成群,子孫滿堂。 這一世對唐琬而言,陸游徒有款款的深情,而趙士程才是那個真正值得托付終生的癡心愛人。 唐琬逝去,趙士程而立之年,無論是納妾和續弦都合情合理,給他提親的人踏破門檻。趙士程“心里有座墳,住著未亡人”,在他心中事死如事生。陸游雖然一生時運不濟,顛沛流離,卻長壽地活到了85歲,并留下了7個兒子。唐琬不在,趙士程帶著生無可戀的姿態,孤身一人,投筆從戎,驍勇殺敵,戰死疆場,四十幾歲就離開人間了。 他一生只有唐琬一個妻子,守著、護著、陪伴著,直到生死相依。生,在一起;死,不再娶。你是我的妻,我守護你到底!這就是情圣,此生只為一人去,一個幾乎沒有出現在正史中不被世人熟知的情圣。 05.千古傷心 縱觀幾千年歷史文明,愛情是永恒不滅的話題。如果說愛情喜劇是一縷清泉滋潤了我們干渴的心田,讓我們心馳神往,那么愛情悲劇就是一團火焰燃燒了我們沉寂的哀愁,讓我們肝腸寸斷。悲劇往往比喜劇更讓人難忘,因為有痛和遺憾做背景,愛情的美好被襯托得分外妖嬈。 陸游與唐琬這個發生在歷史真實中的愛情悲劇故事,成為才子佳人的千古絕唱。 相濡以沫是苦,相忘江湖是痛,有情人難成眷屬,愛情悲劇害慘了癡男怨女,卻也留下來千古佳話。一代才子佳人早已香消玉殞,兩闕《釵頭鳳》絕唱了八百多年。陸游與唐琬的愛情悲劇誰能不心痛,但又有幾人記得和心痛過這悲劇中的趙士程呢? 千古傷心人趙士程啊,你可知,沈園里至今還佇立著陸游和唐琬的雕塑,沈園壁上陸游曾題的詩經過后人的修修補補,依然大大方方地供后人觀賞。 可你啊,從古至今,由虛到實,都是多余的。你真是:一世癡情,不得卿心!留詩劍南歌放翁,沈園遺恨誤相逢。香消玉殞魂何在,千古傷心趙士程。 作者:飄忽軼男,自由寫作者。 — THE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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