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系靜思齋·于岳原創、自行拍攝,轉載請注明出處!謝謝! 尋訪時間:2020年5月24日 昨天天氣大好,全家前往贊皇縣龍棲灣生態園采摘櫻桃。這個地方民風淳樸,似乎剛開發生態農業旅游不久,目前只是粗具雛形,“經營”也相當佛系,到了之后是沒人招呼你的,更沒人盯著。樹上的櫻桃只要有肚子就隨便吃,吃不了的“打包”出來,至于稱重結賬與否,就全憑客人是否自覺了。 ![]() 感慨發完,言歸正傳。大老遠跑這一趟,除了摘櫻桃之外,我還另有一個目標去尋訪,即距此不遠隔“河”相望的治平寺石塔,中午在生態園吃了頓“農家樂”后,便驅車前往。這一路過去皆為狹窄村道(線路見上圖),寬度將將比車多點,有的地方連導航也失靈,一不留神就扎進了村里的斷頭路,所幸對向也沒車來(也許這路就不該走車),膩膩歪歪的終于開到了目的地附近。從地圖上看,這里似乎是有河有寺的樣子,其實完全不然。這條“河”名叫濟水,舊時是贊皇兩大水系之一,解放后因在上游修水庫,早已徹底干涸,也就剩個名字了。過“河”時好歹還有個小橋,“寺”則是全然不見蹤跡,至于地圖中那大片的空白,絕大部分是麥地! ![]() 圖2:“蝸居”在麥田中的石塔 正惶惑間,看到田間一位正在勞作的老鄉,老鄉見有車進來,似也很驚訝。我連忙停車問路,經其指示就在不遠處,這才放下心來。又向前開了一截,尋一小岔口停下車,終于看到東北方向麥田邊上露出的半截石塔來,剩下的距離,就只能沿著田間小路走過去了。小村很靜謐,只聞四聲杜鵑悅耳的鳴叫(音調似咪來來西),我以口哨和之,閨女說模仿得很像。藍天白云映襯著地里豐收在即的麥子,走起來頗覺心曠神怡。我已是很久沒有見過這般鄉土氣息,或許,也正趕上了最好的天氣和最美的時節吧。 ![]() 圖3:地圖上所謂的“治平寺” 原生態的畫面美歸美,但這里終究不是一個旅游景點,甚至可以說和“旅游”也完全不沾邊,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愛好,絕少會有人專門前來,即便我也是沾了“順路”的緣故。又上得一片田壟,但見一黃色磚墻院落,將塔圍于其間,此院即地圖上的“治平寺”了。門在東首,不出所料的緊閉著,但信手一擰便開了,不過緊接著就是一陣犀利的犬吠。我畏畏縮縮的探頭進去,不見有汪跑出來,這才小心謹慎的走了進去。 ![]() 圖4:院內小景 四下一瞅,如果不是因為古塔立在其中,這就是一個不能再普通的農家院。除了塔的保護范圍和后面兩間小屋,有限的空間里種植著各種時蔬,“寺”自是無從談起。還未及走到塔前細覽,便有一位老大爺聞聲出來,看起來得有七十來歲。攀談后方知,他還并非尋常村民,而是文物部門安排的專職人員,竟已在此值守近二十年了!據他所言,如果沒有文物部門的介紹信,原則上是不讓參觀的。或許是見我們帶著孩子又有證件,看著來者甚善,也便沒再深究這份唐突。但我等不速之客卻沒有得到汪的“諒解”,在近距離觀瞻的過程中,犬吠聲始終不曾停歇…… ![]() 圖5:治平寺石塔全貌 我乍一看這座石塔,感覺它的“形貌”、“體格”與趙縣的陀羅尼經幢頗有相似之處,然其年份卻古早許多,石雕和建筑技藝似也更為精湛。石塔北邊兩側立有金明昌三年(1192年)、明成化十三年(1477年)重修治平寺碑記各一通,碑文字跡均清晰可讀。從中可知,贊皇治平寺始建于隋文帝開皇三年(583年),初名嘉應寺,宋英宗治平二年(1065年)以年號更其名并賜額。而石塔則是唐玄宗天寶八年(749年)所立,距今已歷千余年風雨,仍保有原汁原味的盛唐之風。 ![]() 圖6:石塔及石碑(自北向南攝) ![]() 圖7:金明昌三年重修治平寺碑 治平寺鼎盛于唐宋,規模曾相當宏大,但在金元時一度廢置,后經明代重修再度復興。清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是目前所知治平寺的最后一次重修,當時的情況是“正殿雖存而抱廈配殿蕩然”,顯是明代之后再次衰敗了。但乾隆年重修之后的情況則再無實物和史籍可佐證,如今治平寺除塔之外的建筑物基本可謂片瓦無存。其究竟毀于何時?按老大爺所述和近代一些文史資料上的記載,是抗戰時期鬼子干的壞事。 ![]() 圖8:西小塔殘跡 1950年文物工作者在治平寺廢墟上發現石塔時,其東西兩側十余米處各有一座小石塔,東小塔后來不知什么原因拆零碎了,分別搬到了別處,西小塔則僅剩殘基,仍在原地。如今與石塔相伴的,還有唐代經幢半座,其在石塔東南隅,目測殘高三四米左右。由于菜地的阻隔,我未近前一看,回來查閱資料方知,這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經幢,竟比石塔還老些,被相關學者認定為我國現存年份最早的石幢呢!只是很少有人專門提及,倒是讓它一直默默無聞了。 ![]() 圖9:被認為是現存年份最早的石經幢 轉眼間,照片已拍齊活,也覺不便在此多叨擾,遂與值守老大爺道別后離開。我心里對這老大爺是挺敬佩的,這份工作看起來清苦又寂寞,二十年如一日盡職盡責地扎根于此,也不是誰都能做到。但當面卻不知咋說,那就把這份敬意留在這里吧。 ![]() 圖10: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牌照 ![]() 圖11:清代贊皇縣域圖 回想此前去過的一些地方,寺毀塔存的這種情況,可謂非常普遍。究其原委,我想可能是佛塔本身的一些象征意義,即便是在亂世和某瘋狂的年代,終歸也還是讓人有些敬畏之心。而像這種比較冷僻的國保,以前我也曾走訪過一些,時常會覺得有些地方需要改進,有些地方令人擔憂。好像唯有這次,讓我覺得維持現狀便是最好的。 靜思齋 于岳 2020年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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