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江公才｜二游三峽畫廊

    船過巫山，飽覽三峽風(fēng)光，我這是第二次了。兩次都在金風(fēng)送爽，黃花怒放，秋色宜人時節(jié)。前次是溯江而上，竟日秋陽高照，晴空萬里，氣象萬千。這次是順流而下，漫江細(xì)雨紛紛，云霧蒙蒙，景色蕭森。峽中風(fēng)光，雖隨著天氣變化而有差異，但三峽的雄偉瑰麗險峻卻毫不遜色。你看，萬里長江，匯集了千流百川，穿過無數(shù)的高山深谷，丘陵原野，浩浩蕩蕩，自西向東流去，到了四川盆地的東面，猶如一把利斧，開山劈嶺，橫切巫山山脈，在萬山叢中奔騰而下，O形成了壯麗險峻的長江三峽。峽內(nèi)兩岸高峰夾峙，江面狹窄曲折，灘礁密布，水流湍急，奇險幽深，雄偉壯觀，將三峽組成了一條絢麗多彩的二百里畫廊。

    上午十一時過，我們乘坐的江渝108號輪船，從白帝城闖出夔門東行，便進(jìn)入了三峽最短、最窄、最雄偉險峻的瞿塘峽。夔門是矍塘峽的閘門。“眾水聚涪萬，瞿塘爭一門”。在這里，全川之水匯于門下，奪路爭流，激起洶涌的浪濤，發(fā)出雷鳴的怒吼。素有“夔門天下雄”之稱，杜甫《夔州歌》云：  “白帝高為三峽鎮(zhèn)，瞿塘險過百牢關(guān)”。峽內(nèi)兩岸懸岸絕壁，群峰對峙，赤甲山巍峨江北、白鹽山聳立南岸，山勢岌岌欲墜，峰巒連綿相接，真有“西控巴渝收萬壑，東連荊楚壓群山”之勢。峽中急流澎湃，濤如雷鳴，滾滾江水，宛如萬馬奔騰，船行其間，竟有“峰與天關(guān)接，舟從地窟行”之感。在短短八公里的瞿塘峽中，有風(fēng)景秀麗的“白帝城”，有氣勢磅礴的“滟澦堆”，有憑江據(jù)險的“鐵鎖關(guān)”，有危巖難攀的“孟良梯”，有巴族原始的“懸棺葬”，有神密誘人的“黃金洞”，還有絢爛瑰麗的“赤甲晴輝”和“白鹽曙色”。仰望云天，如同一線：俯視巨瀾，奔騰咆哮；回望峽中，色彩繽紛；兩面巨巖，倒影如墨；滔滔江流，曲折似帶；近處山巒，碧綠若茵。真是琳瑯滿目，美不勝收。

    上午十二時，輪船駛過巫山城下的箜篌山，即進(jìn)入以山勢峭麗、峽谷幽深著稱的巫峽了。兩岸巨石，千奇百怪，有的好象猛虎，有的宛如雄獅，有的好似書本迭起，有的如同眾書立放，有的如被巨鉆鑿過，有的象被大斧劈削。兩岸山峰，神態(tài)各異，或若龍騰霄漢，或似鳳凰展翅，或青翠如屏，或彩云繚繞，或形若剪刀，或狀如帽合，人們依其山峰的形態(tài)，分別給它們?nèi)×诵蜗蠡拿Q。最著名的是巫山十二峰，其中又以神女峰最為奇特，她象一位秀美絕倫的少女，含情脈脈向遠(yuǎn)方眺望。巫峽兩岸，奇峰峭壁，群巒迭嶂，山勢奇絕，連綿不斷，說它是一條曲折幽深的畫廊確也當(dāng)之無愧。長江穿流其間，迂回曲折，一會兒大山擋前，  “石出疑無路”，一會兒又峰回路轉(zhuǎn)，  “云開別有天”。船隨山勢左一彎，右一轉(zhuǎn)，每一曲，每一折，都向你展開一幅絕妙的風(fēng)景畫。峽內(nèi)高山深谷間，白云水霧飄游于峰頂山腰，一時象雪浪排空，一時又似噴煙吐霧，一時變成條條薄紗，一時又化作朵朵玉蓮。唐代詩人元稹曾用“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詩句，來贊嘆巫山云彩之美。峽內(nèi)奇峰峭壁上，無數(shù)的涓涓溪流，猶如游龍騰馬，無數(shù)的潺潺瀑布，宛似飛虹流彩。蒼鷹在高峽上盤旋、江濤追隨著山巒激蕩，山影云影，天光水光，交織成一片。船行其間，真象進(jìn)入奇妙的仙境，使人心曠神怡。

下午二時許，輪船駛?cè)腼鰵w的香溪口，江流剛奔出巫峽，還沒來得及喘息，卻又沖入灘多流急的西陵峽了。西陵峽以灘多水急，礁石林立，航道迂回曲折，泡旋洶涌無常而聞名。盡管江面比較寬闊，但江流至此卻變得特別洶惡，處處是急流，處處是險灘。正如蘇軾所形容的：  “扁舟轉(zhuǎn)山曲，未至已先驚，白浪橫江起，槎牙似雪城。”船行到此，一下象流星隨著怒濤沖去，一下又繞著險灘迂回浮進(jìn)。江水象沸了一樣，到處是泡沫，到處是浪花。江面形成無數(shù)漩渦，船從漩渦中沖過，只聽得一片嘩啦啦的水聲。詩人白居易的“白狗頂黃牛，灘如竹節(jié)稠”的描繪，刻劃了這段河床礁石密布的特點。峽中最著名的險灘有三個，即泄灘、青灘、空嶺灘。其中最兇險的是空嶺灘，語云：  “泄灘、青灘不算灘，空嶺才是鬼門關(guān)。”解放后，長江航道工人三戰(zhàn)“鬼門關(guān)”，炸除了礁石，特別是葛州壩水利樞紐工程截流后，庫區(qū)水回流到巴東，水位提高，江水平緩，昔日的“鬼門關(guān)”，今天已暢通無阻了。    下午六時許，江渝108號駛進(jìn)了三峽的最后一關(guān)——巍鎮(zhèn)荊門的南津關(guān)。至此，全長一百九十三公里的長江三峽，便迂回曲折的行駛完了。這時，遙望萬里長江，劈開崇山峻嶺，沖過激流險攤，東出南津關(guān)，進(jìn)入“楚地闊無邊。蒼茫萬頃連”的江漢平原。但見江面豁然開朗，水流頓時悠緩，展開了一幅碧波浩蕩，綠野無垠，千舟競發(fā)，百舸爭流的美麗畫卷。真是令人目不暇接，留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