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0公里的杜蘭線：阿富汗的心頭痛、苦難源、民族割裂線

打開地圖，我們會發現阿富汗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內陸國，離印度洋有數百公里之遙。

其實一百多年前，阿富汗并非內陸國，而是一條杜蘭線，將阿富汗變成了徹頭徹尾的內陸國，再也無法進入阿拉伯海。除此之外，阿富汗還失去了俾路支斯坦，阿富汗國家主體民族的普什圖人被一分為二。

因此可以說，杜蘭線的劃定是阿富汗國家歷史的分水嶺。

什么是杜蘭線？

現代阿富汗國家起源于阿富汗的杜蘭尼王朝。18世紀的杜蘭尼王朝強盛一時，除了統治了今天的阿富汗，還統治著整個巴基斯坦和印度北部。但是19世紀，經過三次英阿戰爭，阿富汗遭到了嚴重的削弱，英國基本上控制了阿富汗。

但是阿富汗的苦日子還沒有到頭，又遇到了另一個苦主。

19世紀，沙俄帝國陸續征服占領了中亞各國，從北方開始不斷蠶食阿富汗的領土，并企圖控制阿富汗，實現彼得大帝的印度洋暖水港的夢想。

在大英帝國和沙俄帝國的“大博弈”中，阿富汗處在角逐場的中央。

為了將沙俄帝國拒之印度洋之外，1893年英國派遣外交官莫蒂默·杜蘭劃定阿富汗與英屬印度邊界的協議。于是阿富汗成為俄國和英國帝國之間所謂的“大博弈”的典當物。

1893年9月，在英國壓力之下，阿富汗被迫接受了杜蘭協定，同意了英俄關于阿富汗東部邊界的安排和英國劃定的南部邊界。

于是，2450公里的杜蘭線劃定了阿富汗和英屬印度之間的邊界線。

是否合法？

杜蘭線劃定后，邊界地區多次爆發沖突。1897年6月爆發了普什圖人反英大起義，歷時一年。英國雖鎮壓了起義，并派4萬多軍隊駐扎部落地區。1899年擔任英屬印度總督的寇松，撤走英軍，由當地部落武裝接管，并于1901年設置了西北邊省，劃分為英國人的直轄區和自由部落區，暫時緩和了部落地區的緊張。為保證杜蘭線的合法性，英國隨后向阿富汗幾屆政府重新確認了這一協定。

英國結束對印殖民統治后，阿富汗即單方面宣布杜蘭協定無效。

英屬印度隨著1947年印度和巴基斯坦的獨立而不復存在，但根據國際法規則，杜蘭協定將被后續國家繼承。

因此印度是英屬印度的繼任國，而巴基斯坦是一個新生國家。

巴基斯坦假設自己是英屬印度的繼任者。這種繼承似乎很容易受到質疑。在英國占領印度次大陸之前，巴基斯坦不存在。換句話說，英國占領了印度而不是巴基斯坦。

由于巴基斯坦不是英屬印度的直接繼任者，只有印度一個國家，因此杜蘭德線無法自動成為巴基斯坦與阿富汗的法律邊界，但是巴基斯坦堅持認定杜蘭線是兩國天然的邊界，于是兩個關系陡然緊張起來。

當巴基斯坦于1948年加入聯合國時，阿富汗投了反對票。1949年7月，阿富汗議會一致通過了一項決議，取消了阿富汗和英屬印度簽署的盟約，并宣布杜蘭線為“偽造和虛構”邊界。而自1947年以來，聲稱是英屬印度繼任者的巴基斯坦，將杜蘭線視為法律邊界。

杜蘭協定是否有效，一直受到爭議。自杜蘭協定出臺以來，阿富汗已經歷18屆政府，其中只有4屆政府接受該協定。因此杜蘭線一直是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之間糾紛源，因此線的存在，嚴重阻礙了兩國之間的信任與合作。

苦難的后果

盡管杜蘭線在國際上被公認為巴基斯坦的西部邊界，但阿富汗仍然不予承認。

阿富汗與巴基斯坦的關系變得緊張，這反過來影響了美阿關系。當巴基斯坦獨立后，美國和巴基斯坦關系不斷拉近。同時美國要求阿富汗改善與巴基斯坦的關系，并加入建立巴基斯坦的中央條約組織（CENTO）來遏制蘇聯。鑒于阿富汗同蘇聯接壤，畢竟一旦雙方發生沖突，阿富汗會首當其沖，因此阿富汗拒絕了。

同時，阿富汗也需要平衡與巴基斯坦軍事力量的差距，于是轉向了蘇聯。當時蘇聯愿意向阿富汗出售武器，并同意訓練阿富汗軍事人員。蘇聯在1953年至1978年之間，向阿富汗提供了25億美元的軍事和經濟援助。此外，成千上萬的阿富汗人在1953年至1978年之間去了蘇聯的軍事學校，正是這些軍官在1973年和1978年進行了兩次政變，為1979年蘇聯入侵阿富汗鋪平了道路。

在過去的幾十年中，杜蘭線的緊張局勢使阿富汗遭受了極大的痛苦。阿富汗與前蘇聯的冷戰關系最終導致蘇聯入侵。

如果蘇聯人成功控制了阿富汗，毫無疑問，下一步操作肯定是借口杜蘭線獲取印度洋港口。

未來在哪里？

杜蘭線穿過普什圖人核心區域，將阿富汗主體民族——驍勇善戰的普什圖人分割成兩半，削弱了這個強悍的民族的力量。

現如今，普什圖人的祖國阿富汗只有1300萬普什圖人，巴基斯坦卻有3000萬。在2億人口的巴基斯坦，普什圖人成了當地少數民族。

許多阿富汗人仍然夢想著，尤其是阿富汗的普什圖人，有一天他們可能會奪回他們的祖先在杜蘭線和印度河之間失去的領土，飲馬印度洋。

顯然，這是不現實的。

首先是阿富汗缺乏追求這個主張的政治，經濟和軍事實力。

其次，3000萬巴基斯坦普什圖族似乎沒有動力加入1500萬阿富汗普什圖族。

半個多世紀以來，普什圖人在巴基斯坦的社會和軍事生活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為什么要回歸勉強運作、混亂不堪的阿富汗？

心有不甘

杜蘭線讓阿富汗失去了一半的領土和大半人口，同時失去入海口，成為內陸國，國家的力量被永久削弱了。

但是阿富汗人仍然心有不甘。

阿富汗在2012年表示：杜蘭線是對阿富汗具有歷史重要性的問題。阿富汗人民，而不是政府，可以對此作出最后決定。

2017年，在跨境緊張局勢中，阿富汗前總統哈米德·卡爾扎伊表示，阿富汗將“永遠不會”承認杜蘭線是兩國之間的國際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