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秀,香秀 文丨安然 姥爺被確診為肝癌晚期,醫院下了病危通知,沒有多少時間了。 彌留之際,姥爺一直叫著一個女人的名字:香秀,香秀。 香秀是誰?姥姥不叫香秀。姥爺的初戀?那是誰呢?姥爺難受起來,一會兒清醒,一會兒糊涂,但是還是不忘叫那女人的名字:香秀,香秀。一聲比一聲低沉,一聲比一聲無力。 香秀是誰呢?翻開姥爺的清白歷史,十幾歲沒有了父親,跟著母親打拼,討生活。十九歲娶了姥姥,二十三歲有了我媽。那個吹了燈就是造小人的年代,生了五個孩子。一直到姥姥四十歲身上沒有例假了才罷休。 姥爺拼命的干活養活我媽和小姨舅舅。舅舅二十歲時成了家,娶了鄰村的二妮彩鳳。彩鳳是個會過日子的姑娘,每次逢年過節我媽跟我姨買了禮品去看姥姥,彩鳳一邊笑嘻嘻的迎接,一邊把禮品送到姥姥的屋里,自己留一些,回娘家時帶上。 姥爺會問一句:夠不夠,不夠屋里還有。夠了,夠了。他一個人吃不了那么多。 姥爺生病了,我媽跟小姨陪著姥爺,問彩鳳,看看是不是讓舅舅回來?哪里就用回來了呢?沒什么大病,吃幾天藥就好了。 姥爺不見好轉,媽媽堅持去醫院檢查一下。彩鳳回絕說:哪里就用去醫院檢查呢,到醫院里,醫生就會讓你做做這個做做那個,光檢查費就要好幾千。我這娶媳婦的饑荒還沒堵上呢!家里可沒什么錢啊!有錢他爹就不用去打工了!姥爺在屋里跟小姨擺擺手:不用去閨女,死不了,離命遠著呢! 姥爺瘦了很多,飯吃的越來越少。難受起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滾落到枕頭上。小姨急得團團轉: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啊!真要有啥大病那不是耽擱了嗎?姐姐,咱給哥打電話吧,讓他帶著咱爹去縣醫院看看! 這電話不能打,要是咱爹沒啥大毛病,你嫂子還不把咱倆抱怨死啊!說咱倆又瞎扯事兒。 那也不能光拖著呀!要不咱倆帶著爹去看看吧。有大事兒了咱就讓哥哥回來,要是沒什么大毛病咱就不支聲了,怎樣? 行。 下午就去了縣醫院,檢查結果出來了:肝癌晚期!醫院說沒有治療價值了,讓回家等待。其實就是等死! 舅舅也回家了,剛坐在姥爺的床邊上就聽見舅媽喊:哎,咱今天要不去縣醫院看看吧!你看我這胃炎又犯病了,吃不下飯,老這么著也不是辦法呀!別拖出大毛病來。她拉著舅舅走了。舅媽做了胃鏡,得住院,舅舅只好陪床,說要住七天醫院。 七天,像是七年那么長,姥爺每翻一次身都會呻吟著喊疼。脂肪隨著日子一點點瘦了,摸上去有點恐怖,除了一點溫度,剩下的都是骨頭。他已經神志不清了! 第五天的時候,姥爺一直喊著:香秀,香秀。香秀是誰?問他是誰,要不要把她找來?姥爺聽不見了,卻還是喊著香秀的名字,去了。享年81歲。 香秀是個迷,突然小姨說:香秀是“想修”。 想修?舅舅叫林修,姥爺一直叫他“修”。 - 作者 - 安然,原名柳秀霞。河北省曲周縣作協理事,作品見于紙刊,網絡平臺。獲艾青杯文學大賽創作獎,館陶縣謳歌時代一等獎,愛情詩歌優秀獎。有作品收錄書籍《聽見花開的聲音》,《曲周詩集》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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