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雨過后,我望著欄外青青蓮葉,瀲滟水光,聽著啾啾的蟲鳴。清雨后,當霧氣慢慢散卻之時,一池靜水中,滿塘白衣裳,舊事亦如煙塵。
飄雨的黃昏,薄霧氤氳,我在洪湖公園里看清雨新荷。驚蟄過一季的雨,蓮葉如傘蓋,濃濃的綠意撲面而來,帶著盎然的生機,殘留的雨絲,化作一顆顆晶瑩的露珠,似乎想起那位葬花少女含情的眼淚。

雨入蓮心,甘苦自知。自告別故鄉之后,于都市苦苦尋覓生活的希望,心中那片青草荷塘也早已淡去,轉眼瞬間,二度春秋花又開。炎炎夏日之中,竟得此間荷花盛開,滿園馨香。不覺微醉,心如蓮花朵朵開。行走于天地之間,累了,倦了,看看這清雨之中的蓮葉,或水面鋪開,或芙蓉出水,或小荷尖尖,幽幽綠葉映落著白色的花朵,蓬勃的蓮心,如傘繾綣,靜靜矗立,草澤上的露珠,晶瑩宛如少女含情的眼淚,喚起那些曾經的過往。
故鄉的蓮花,在異域的水中綻放,同樣的清香,只是失去了顏色。古人以蓮喻君子之行,雖行他鄉,卻不忘故土,落雨聲聲打新荷,冷雨敲窗,有何嘗不是在敲著誰的心扉?這蓮,這蓮,告別那青草荷塘的世界,城市的街頭,依然如此頑強得生長,嬌艷的開放?其莖雖苦,卻只為避蟲之害,其根之甜,卻藏淤泥之中,其花之美,卻在眼前。
這蓮花,不亦如進城務工的我們嗎?行走在天地之間,如同那蓮化為身的哪咤三太子,無魂,無根,無魄。風過、雨來,一個人承受,一個人孤獨、一個人靜靜在湖邊看蓮花,然后一個人回到那片瓦容身的出租屋,一個人靜靜回想。城市里的花,盛開在陽臺,高閣樓臺之上,卻只有蓮花,依然盛開在湖泊水陌之間,風過了,雨過了,朵朵蓮花依舊,蓮葉何田田,于無人處,無聲時,或聽驟雨打新荷,或看烈日曬花香,一切的一切,它于那片靜靜的池塘之中,自生自滅。

突然想起元好問的《驟雨打新荷》,荷盡已無擎雨蓋,殘荷聲聲,他卻也只有聲聲哀嘆,而那聲聲哀悼,卻又是那樣的蒼白無力,而那聲聲情,句句淚,卻穿越千年,流傳至今。
依稀記得剛來的瞬間,充滿著新鮮、夢幻,也充滿著焦慮和惶惑。那時,我想起了遠在家鄉,也是民工的父親,突然發現,父亦如蓮,永遠給我信心永遠給我希望,而最苦的那些,都默默承受,那甜的那些,卻讓我默默獨享,只是問蓮心,有絲多少,蓮心苦,知為誰苦?天雨大,不潤無根之草,道法寬,只度有緣之人。
抬頭,我又望了望辛苦勞作的人,一場辛苦忙碌之后,他們倚坐在池塘邊的欄桿上,整個公園似乎更美了,青的是山,綠的是水,粉的紅的是花,白的是蓮,往來休憩談笑的人穿梭其中,絲毫沒絲絲清雨的影響。
沒有一把傘,能永遠為一個人,撐起一片不下雨的天空。曾經的憂傷過后,在這座城市的湖泊之中,你只能做一朵清雨中的新荷,簡單地生長,頑強地綻放。

作者,蕭玉南,大別山下,一個純樸的農村孩子,《演講與口才》雜志特約撰稿人,深圳市福田區作家協會會員,二十四歲那年,因一句“在本命年里,賭自己的宿命,不想輸掉自己的青春與才華” 辭職南下深圳,開啟了一段,以“詩歌為友,以夢為馬”,攜風踏月,漂泊于南粵大地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