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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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不行,我偏要行給你看!”
“狼性”女孩藍盈瑩在《浪姐》舞臺上撂下狠話。
其實早在1940年,浮華大上海,一位貧民女子在涉世之初遭受奇恥大辱之后,也曾立下如此誓言。
“我要吃定這碗戲飯?!?/span>
她,就是上官云珠。
16歲為人母的水鄉婦人,靠著極高的表演天賦與令人神往的魅力,在上海灘掀起了銀海巨浪。
她因熠熠生輝的藝術成就而盡享贊譽,也因“靠男人起家”的“交際花”做派,飽受詬病。
她的一生不長,卻足夠曲折。
大可以用她出演的電影臺詞來概括,
“我的一生,真是太不幸了,要是拍成電影,誰看了都會哭的。”
江蘇江陰長涇鎮的一戶普通人家迎來了第五個孩子。這個粉雕玉鐲的女娃,叫,也就是日后的上官云珠。她出落的容貌綺麗,早已被大她9歲的富紳之子張大炎看中。平靜優渥的闊太太生活還沒享夠,戰亂爆發了。他們一家人逃難到上海,投靠上官云珠的大姐和三哥。生活雖然安定,但僅靠張大炎教書的錢過得緊巴巴,于是,上官云珠就在霞飛路上的何氏照相館當起來開票員。照相館老板何佐民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身量不高,但俏麗可人的上官云珠大有前途。他帶著上官云珠買新衣,拍攝時髦寫真照掛在櫥窗,招攬來無數生意。18歲的上官云珠,看著照片中自己毫不遜于女明星的過人之姿,萌生了明星夢。可丈夫張大炎卻惴惴不安,生怕漂亮老婆跟人跑了,他吵著讓妻子回歸家庭,可上官云珠毫不理會。她把賺到的錢用來聘請老師幫自己糾正鄉下口音,參加藝人培訓班。很快,她因出眾表現,被上海灘知名影視大亨,“噱頭大王”張善琨看中了。對方召開新聞發布會為她造勢,一時間,她被吹捧成了容貌賽天仙的冉冉新星。只是沒多久,媒體們突然一致倒戈痛批上官云珠徒有其表,繡花枕頭一包草,電影的女主角不再是她。她更積極地四處游走,并用精明的頭腦和女性獨有的優勢結識了劇作家姚克。見妻子鐵了心地要演戲,張大炎無力回天,落寞地帶著兒子回了老家江陰。他始終念念不忘,直至去世,床頭柜的抽屜里仍擺著兩人的結婚照。那頭,上官云珠便從弄堂搬進了法租界的高檔別墅,過上了不遜于女明星的奢華生活。因為她要嫁給藝界名人,畢業于耶魯大學的風流才子姚克。借助姚克的朋友圈,上官云珠很快實現階層躍遷,從不入流的底層女演員到豪門貴婦,一夕之間就實現了。她碩大的衣櫥,掛滿精美的旗袍與手袋,琳瑯滿目。她剖析角色的功力,與對劇作的理解力,一日千里。帶著女兒從外地演出歸來的上官云珠赫然發現,丈夫和某位富家千金暗通款曲。很快,上官云珠就用例行公事般的冷靜自持,在10分鐘內處理完離婚事宜。沒有拿得出手的影視作品,低迷之時,她深耕于舞臺,一口氣出演了幾十部話劇。兩人結識于某次合作,慕強的上官云珠為對方演技傾倒,大著膽跑到后臺表達愛意。有了貴人藍馬的指導,上官云珠的演技迅速提升,還獲得大量出演電影的機會。1946年的《天堂春夢》中,藍馬扮演漢奸包工頭龔某,他推薦上官云珠飾演龔妻。制片方不同意,藍馬就拍著胸脯保證,一定教會上官云珠演戲。上官云珠不負眾望,將交際花,官太太這類美顏又精明的市儈角色,飾演得入骨三分,惟妙惟肖。他特意將女主角丁又蘭的名字,改為藍又蘭,與自己同姓,從細微處不遺余力地力捧。有了藍馬的出現,上官云珠的戲路驟然開闊,她既當得了狐媚交際花,又能演賢淑的家庭主婦,她成為用演技取勝的千面演員。奠定她優秀女演員地位的一系列影片,大部分都是在和藍馬交往時期拍攝的。上官云珠精致優雅,追求貴族生活,而藍馬大大咧咧,脾氣火爆。一次后臺上,藍馬高高舉起的巴掌,徹底擊碎了這段情,兩人分道揚鑣。不過,當一個女人擁有足夠底氣時,就有了更多的選擇機會。相較于藍馬的不修邊幅,蘭心大劇院的經理,名門貴公子程述堯顯然更符合上官云珠的審美。幸運的是,程述堯還是個大好人,格外疼愛上官云珠與前夫的女兒。天真的程述堯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拿出800美元和兩個戒指退款,卻沒想此舉正坐實了罪名,被單位停職接受管制一年。她正在努力擺脫舊上海女星形象,積極參加義演,不惜累出肺炎也要跟舊形象劃開界限。可丈夫程述堯“貪污犯”的身份,直接讓她功虧一簣,成了擺脫不掉的污點。回想一路走來,受了數不清的委屈才有今天的地位,上官云珠實在輸不起了。盡管丈夫百般懇求,孩子也只有一歲大, 上官云珠還是擬好離婚協議,頭也不回地走了。別的孩子被父母寵愛著,但他什么都沒有,母親為了演戲,家不要了,兒子也不要了。但在“戲癡”上官云珠看來,戲大于天,只要能演戲,在所不惜。1955年的《南島風云》,導演力排眾議請她來飾演游擊隊員符春花。她義無反顧地脫下來精美旗袍,換上粗布衫,刮掉柳葉眉,畫成大粗眉。輕搖慢步的窈窕走姿不再有,隨之而來的是大步流星的豪邁。人們不敢相信往日靡靡之音的交際花竟然生出了萬丈英氣。上官云珠再次打破僵局,贏來第二春,并在1962年入圍了“新中國22大電影明星”行列。事業上迎來了巔峰,她卻被查出身患乳癌和腦癌,精神恍惚,一度失憶,無法開口說話。對方是個不知名導演,仰慕她已久,兩人不曾結婚,一直搭伙過日子。從身份地位上看,他們格外不般配,反倒相伴時間最長。病痛折磨下,上官云珠形容枯槁,而一場特殊的革命運動,更是重創。1968年11月23日凌晨三點,剛接受過兩個小時毒打的上官云珠,套上最鐘愛的綠色薄花呢西裝,系著白色絲帶來到四樓窗口,沉吟片刻,縱身躍下。說來也巧,上官云珠的戲劇生涯中,曾四次飾演被逼至死的戲碼。這個從水鄉走出的小婦人,為了一身榮耀地站在十里洋場,付出了常人難及的耐力與代價。但誠如上官明珠自述,“我沒有像在逆境時有人所貶得那么壞,也沒有如順境下人們所褒的那么好,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演員。”她不在意外界聲音,只管一路疾行,拼命向著璀璨的藝術舞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