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黃石文壇]華鵬程的小小說《趙老漢的守望》

昔日熱鬧的村莊如今人煙稀少，雖然小洋樓隨處可見，可是，表面的繁榮充斥著難言的落寞。青壯年都進了城，只剩下老弱婦孺寂寞地生活著。  

在浩浩蕩蕩的留守大軍中，趙老漢便是其中一員。他今年已經七十八高齡了，快八十歲的他，老年斑如銹跡一般，侵襲了他每一寸皮膚。他的四肢就好像干枯了的樹干，稍微使點勁，不是傷筋就是動骨。  

有時候，他自己都嫌棄自己，一如兒子這么些年都嫌棄他，在外打工多年，除了寄回來一些錢，卻是人影都沒有看到。  

對于自己的兒子，這么多年了，趙老漢對其已不存任何念想。他唯一牽掛的是，那聽說已經長到三歲的孫兒。每次想起孫兒，趙老漢的心底就會涌起深深的悲哀之感，因為，自己孫兒長到三歲了，他還沒有見過。而且，他連孫兒叫什么都不清楚。  

可即便如此，還是無法阻擋他對孫兒的愛。這是來自血緣的愛，源自本能的愛，強烈而熾熱，這一點從趙老漢每次做夢，都會夢到自己抱著孫兒傻笑，便足以證明。  

聽人說，那些去了城市的人，最終還是會回到村里。因為，城里的房價很貴，他們奮斗一生，估計買不到一個廁所。  

“哈哈，連一個廁所都買不到，我那個不孝的兒子肯定會帶著孫兒回來！”趙老漢無比高興地拍手道。兒子算什么？不要也罷！有孫兒就好了，孫兒才是他的命根子！  

為了迎接孫兒，他決定建一座村里最豪華的小洋樓，讓孫兒永遠地喜歡上這里。他毫不猶豫地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積蓄，買了水泥和磚頭，并開始起早貪黑的干了起來。  

盡管進度緩慢，但他望著一點點長高的小洋樓，就好像看到了孫兒一點點長大，心中別提多歡喜了。  

村里的老婦勸他說：“悠著點，別太拼，你孫兒一時半會兒估計也回不來……”  

趙老漢笑著回道：“知道知道……等我建好了，孫兒肯定就回來了！哈哈！”  

時光悄悄流逝，一年又一年，趙老漢的小洋樓一點點長高，一點點變得豪華起來。但趙老漢自己，卻在建造小洋樓的無聲歲月中，皮膚變得干枯發黑，沒有絲毫生命的氣息。背駝得越來越厲害，上半身和下半身幾乎呈直角。額頭上的皺紋也變得更加深密，好似被刀切了一道道口子。在外人的眼里，現在的他看起來有些嚇人，大半夜走出去，絕對會被誤認為是鬼。  

雖然村里人已經開始對他指指點點，可是趙老漢卻并不放在心上。因為他的眼里和心里，只有對孫兒的守望。至于其他的，他壓根就不在乎。  

現如今，他建的小洋樓已經是村里最大最高的小洋樓了，這是他最大的榮耀。每次在樓頂歇息的間隙，他都會環視四周低矮的小樓房，內心感到一股莫名的滿足感。  

他時常也會忘記了時間，眺望著兒子離去的方向，想著孫子歸來時的情景，內心充滿了哀傷和希望：“明年，孫兒肯定就會回來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