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山東作家||【初心若雪，人生潔白】◆孫德喜

看看天，一點下雪的跡象也沒有。無雪的冬天，如同菜中無鹽寡淡無味。所有人都群魔亂舞地跳了許久的盼雪舞，望眼欲穿地巴望著那雪不期而至，可她無動于衷。已是大雪，為何你不來？那飄逸的舞姿，苦了，多少熱切的等待。冬，還在深著。只是不知道，雪，還要等多久。

一閃念，想起明代大才子康海這個人來。想起他寫的一首《冬》的詩，很應此時的景況：“云凍欲雪未雪，梅瘦將花未花。流水小橋山寺，竹籬茅舍人家。”寥寥數筆，勾勒出一幅安然祥和，分明又是活靈活現驛動著的山寒水瘦的水墨畫。它們都在翹首等待一場雪的到來，等待的心，簡直就要蹦出來了。

讀《沁園春 雪》，無端端喜歡極了。讀，再讀。眼前北國壯麗的雪景，氣勢磅礴，縱橫千萬里。

“狂蝶八千下瑤臺，斜飛橫舞掩河山”，說的是雪。這氣勢，靈動了天地，氣宇了山河。讓靈魂在潔白的雪里行走，思緒回到那快樂的、有雪的童年鄉下。

小時候，北方老家冬天里，除了冷得鉆人骨頭的寒冷外，就是那“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的鵝毛大雪了。當一夜醒來，趴在窗臺，窗外的雪花兒猶如披著羽紗的仙女，在天地間輕歌曼舞，安之若素的美令人陶醉。怎能不激動迫切呢？迫不及待地跑出屋去，身后是奶奶穿上棉襖穿上棉襖的叮囑聲。一股沁涼猛撲而來，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像黑夜遺留下來的一個潔白的夢，一塵不染。純潔的叫人歡喜，下雪了，好大的雪，街上多的是這種驚喜的聲音。是啊！誰又能忽視她的到來？潔白的雪，總是逗引的孩子們心旌搖蕩。堆雪人、打雪仗、滾雪球、掬一捧雪吃上一口，在雪地里瘋跑。那顆野了的心嘻笑陣陣，既便是有點寒，也有歡天喜地的美麗在雪里。大人們拿起鐵锨掃帚清理著院里街巷的積雪，口中說著“今冬麥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的諺語，臉上蕩漾著瑞雪豐年的喜悅。晚上，爺爺老哥幾個，圍坐火爐旁，溫上一壺老酒，炒上幾個小菜，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屋里酒香氤氳，門外雪和夜色，慢慢傾覆。

想來，那雪就是年的瞳孔，她總是笑意盈盈心花怒放。進臘月，特別是臨近年關，家里的紅燈籠、紅窗花、紅春聯，屋檐下掛著的一串串紅紅的辣椒，潔白的雪和這些紅紅的顏色相襯，烘托出一個安然祥和紅紅火火的年。那時的雪大，哪怕是“雪紛紛，重掩門”也擋不住人們外出采購年貨的腳步。爺爺總會把趕集上店買來的肉、魚以及自家宰殺的雞鴨等年貨埋進背陰的雪堆里，這樣一個冬天也不會壞了。現在的雪，少女般羞羞答答。近幾年，或許是氣候作怪的原因吧，雪下的越來越少。“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羞澀、婉約，蜻蜓點水的那么幾枚，就像老天爺從天上撒了一點鹽巴似的。“雪壓冬云白絮飛，銀裝素裹山河俏”的壯觀景致，實難顯現。

現在，偶爾下一場雪，盡管稀稀疏疏，一點點的雪花兒，足以讓孩子們興奮不已。他們如雪地里活脫脫的小白兔，忘情地奔跑、追逐、打鬧，堆雪人、打雪仗，早已把寒冷拋到九霄云外去了，引來的只是開心的歡笑。天是寒的，心是熱的。這是一個純潔晶瑩的安然世界，這是一個快樂自由的童話王國。有一刻，總有那么一刻，孩子們的心，如同純潔的雪花。瘋過玩過之后，我總會讓讀小學二年級的兒子一澤寫玩雪的日記。孩子尚小，大概所認知的詞匯也難以寫出生動的語言，也不會恰如其分地運用什么比喻、擬人、修辭了，更聯想不到“落盡瓊花天不惜，封他梅蕊玉無香”這樣的古詩句。通篇就是白描濃厚的口語化寫雪中快樂自由的場景，這也就是孩子最生動、最富感情色彩的文字了。是啊！我們盼雪、賞雪、玩雪，盼望的不僅僅是雪，還有雪落深處，那些簡單純粹的快樂。于是，常常想，惟愿這樣的冬季里，時常會有那飄飄灑灑的大雪光顧多好。因為，大雪在，孩子就在，童真就在，快樂就在。

多么渴望一場大雪的到來，渴望一朵梅的盛開。讓我細數潔白，清點風骨，悠然地哼哼梅花烙，雪千尋。

每年的這個季節，總要寫點和雪相關的文字。不僅僅是為了尋求一種儀式感，也是為了詩和遠方頓生出的瑞雪兆豐年的憧憬。此刻，我漫步在北方小城冬夜的街巷，用盼雪的心情煮了些文字，希望這些文字化作皚皚白雪，交給夜空。

多么渴望一場大雪的到來，落在我的心上，也融進我的夢里……

《齊魯文學》（季刊）是齊魯文學雜志社主辦的刊物之一，分別是【春之卷】【夏之卷】【秋之卷】【冬之卷】。以“時代性、探索性”為辦刊宗旨，發掘和推出了一批中國當代詩人、作家，名篇佳作如林。富有時代氣息，可讀性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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