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回憶童年捉魚（上）

鄂中京山 2020-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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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廝”魚

一張木質的彎弓串起一片漁網，就是一件非常實用的捕魚工具：弓口較小、網底淺且平的稱為“哈那子”，弓口較大、網底深且細長的稱為“憲豪”。

春夏時節，大雨時至，洪水經過堰塘漫過稻田，裹脅大量的魚兒噴涌而下。這時候，在流水大的口子安好“憲豪”，在流水小的口子安好“哈那子”，只需守株待兔，每半個時辰起魚一次即可。

“哈那子”由于較為小巧，還有一個很好的用途就是趕“迎水魚”。每當春季魚兒產卵的季節，一場大雨過后的夜晚，凡有流水的地方就有成群結隊的魚兒“迎水坂籽”。

正如唐代詩人戴叔倫所描繪的一般：“涼月如眉掛柳彎，越中山色鏡中看。蘭溪三日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夜深人靜、月光朦朧的時候，一張“哈那子”、一個人往往就可以輕易捕得鯽魚、鯉魚或鯰魚數十斤。

赤手捉魚

對十來歲的半大小孩來說，沒有多少可以利用的工具，抓魚主要靠一雙靈巧的手。長年累月泡在水中，自然練就了赤手捉魚的本事。

下大雨的日子里，堰邊、田里、溝中乃至水漫過的公路上，都是捉魚的好戰場。不下雨的日子往往就有點無奈，只能等待天賜良機。這樣的日子里，公家的堰塘不能去，只能把目光投向灣邊的兩條河。

每當夏天來臨，小孩們就盼望“天干”，盼望抽水機加大馬力讓河水變淺。河水變淺到人不沒頂的時候，即是全灣人盛大的節日來臨：男人搬著“罩”、提著“哈那子”，男孩赤著身，大人、小孩一起跳到水中“反魚”，女人和女孩則提著各式各樣的簍子、籃子走在岸上撿魚。

河里，岸上，好一幅熱鬧非凡的男女老少追魚圖。這種“反魚”，收獲的往往以鯽魚、鯉魚、翹嘴和刁子魚居多，有時也能捉到青魚、家魚、鱸魚、“季”魚、黑魚、黃咕、土憨爬、雞憨子和團魚、白鱔，也有不少“郎李子”、“死逛皮子”、螃蟹、蝦子等。

舀水干魚

排水干魚的方式大體有三種，高級的是用抽水機排水，只有“公家”才有資格采用；中級的是用水車排水，只有“大人”才有能力采用；低級的就是人力舀水，多為小孩所采用。

相對于“廝魚”和“反魚”而言，舀水干魚應該算是一種“小兒科”。因為前者可以捉到大魚，可以捉到很多的魚，且不用費很大的力；而后者的機遇性很強，往往會吃力不討好。只是由于“廝魚”和“反魚”的機會不是常有，好動的小孩們才常常無奈地選擇竭澤而漁這種辛苦活。

一場大水退去后，往往在沼澤和低洼的地帶形成許多季節性或者常年性的積水坑、積水溝，面積和深度不一，會有一些未隨水而退的小魚兒困居其間。

舀水干魚主要有兩道工序：首先是“做垱”，即用硬土和泥巴做成圍堰，將水坑與周邊的水道隔開。有時候水深或地形復雜，這項工程量會很大。是否會有魚？“做垱”和舀水的工程量有多大？是選擇干魚點的最關鍵因素。

其次是舀水，以臉盆和水桶為基本工具，以人力為主要手段，將圍堰內的水一點一點舀干。這項工程最為吃力也最考驗小孩們的意志。要邊排水邊觀察，看是否有魚兒存在的跡象。如果有，就加大力度持之以恒地干下去；如果明顯見不到跡象，有時候會選擇早點放棄，以免勞而無功。

多數情況下，舀水干魚收獲的只是一些小魚小蝦。舀水干魚看似簡單，卻非常考驗耐心、耐力，尤其有利于培養小孩子的團隊意識和協作精神。這是因為：第一，此項捉魚方式工程量一般較大，往往需要幾個小孩齊心協力才有可能完成，其間可能會有一些不同分工但誰也不能偷懶；第二，不論收獲多寡都要進行最終分配，由于魚兒的品種、大小不一，十分需要公平意識和謙讓精神。

在筆者數十次的合伙干魚中，都是采用“扒堆堆”的辦法進行分配，從來沒有因此扯過皮。每當夕陽西下，三五成群的孩童荷鍬拎盆走在鄉間的小道上，有時候還開心地唱著小曲，那可是一幅寫滿快樂的漁童晚歸圖呵！

亮鉤下魚

所謂“亮鉤”，是比釣魚用鉤稍微大一點的鉤。將亮鉤用一米多一點的較粗釣魚線系在一米有余的細竹竿上，采用無人值守的方式來釣大一點的魚，即是亮鉤釣魚。

由于是“守株待兔”，故需要采取多布亮鉤、廣種薄收的方式。“下亮鉤”在春、夏、秋三季均可進行，是筆者兒時經常開展且收獲頗豐的活動。

每當晴天的黃昏，搬起20余支亮鉤竿來到小河邊，在草灘上就地取材搜尋魚餌—“土坷馬”。用亮鉤鉤住“土坷馬”的襠部，把竹竿底部插入臨水的沙泥中約20厘米，讓“土坷馬”正好浮游在水面上。

夜里，浮到水面上“喝露水”的大魚往往抵不住誘惑而上鉤。幾十支竹竿沿著蜿蜒的河岸次第安好，一眼望去蔚為壯觀，頗有種排兵布陣的景象。次日清早去收鉤，十之七八的“土坷馬”當了魚兒的美味，也有十之二三的亮鉤上“俘虜”著黑魚、鯰魚、紅尾魚等戰利品。紅尾魚往往收鉤時即已死，鯰魚雖多數情況下還活著但不經喂養，只有黑魚即使長期喂養仍活蹦亂跳。

春夏之交的晴天中午也可以下亮鉤，因為此時黑魚常常浮出水面曬太陽。記得有一次，插好亮鉤就同小伙伴們去勞動，中途休息返回河邊，一位眼尖的小孩突然尖叫：“河中間好大一條蛇在游！”及至跑到近前，大家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一條上鉤的大黑魚連線帶竿一起拖到了河中央……筆者下亮鉤五、六年，魚線被掙斷也是常有的事，但魚竿被魚兒拖走卻僅此一次，故印象十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