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詞曲：喇嘛哥 演唱：大偉 我剛成家的時候，婚房是租的林場的職工宿舍。 我的隔壁是一個剛剛裝修出來的新房，我們搬去的時候，人家正在舉行喬遷之喜，看看人家那氣派，就立馬比出我們的寒酸。家電器材一應俱全，尤其那大彩電，包裝盒也比我們的小電視值錢。新婚的妻子醋惺惺的說：人家那才叫新家，你這頂多算一個袖珍鳥窩！ 好巧，隔壁的主人也姓王，看樣子也比我們大不了幾歲，特別善談，不一會的功夫，就把他的人生簡歷抖摟完了。 也是從談話中知道，隔壁小王從陜北來的，運輸公司開大車的，和我同歲，論生日還小我幾天，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最主要的是人家在鎮上已經擁有四套房，隔壁這套房是專門裝修出來讓他爹住的，據說，他爹寡居多年。 果然，下午我在院子里擦自行車的時候，隔壁小王又搬回一車家電器材，連按摩椅都是電動的。善談的小王領著一個人走到我跟前，熱情的介紹，這是他爹。 我抬頭一看，小王身后站著一個穿戴嶄新，禮帽的商標都沒有扯掉的男人，雖然上了年紀，但一看就是保養的特別好的那種，臉上的皺紋都是淺淺的幾道。我當然由衷的夸獎：你爸保養的真好啊！ 小王也好像很認同我的話，一個勁兒的說：他爸不操心，面嫩！ 我們談話的時候，小王他爸一直背著手，掛著淺淺的微笑，不語，像個很有做派的下鄉干部。 小王一下午忙忙亂亂的又是調電視頻道，又是安裝電話，我不由得生出一些羨慕嫉妒恨，心想，有錢還特么的勤快，去哪說理去呢！ 后來小王，接了一個電話，就急急忙忙走了，臨走前，還不忘過來和我打了一個招呼，說以后就是鄰居，遠親不如近鄰，一看我就是文化人，他工作忙，多替他關照著他爹等等之類的客氣話。 小王走后，我新婚的妻子還感慨：瞧瞧人家小王，有錢是有道理的。。。。。 小王他爸的性格完全和他兒子相反，喜歡安靜，好像也沒有什么愛好，一天也不出一點聲音，每次從他家窗前路過，就看見他坐在那里嗑瓜子，發呆，喝水，平時也很少出來在院子里走動，更不會和周圍的人閑聊。。。。。。 有一次周末，我們吃餃子，妻子提議把隔壁老王叫過來一起吃吧。我去叫的時候，他依然坐在窗前嗑瓜子。倒是對我的邀請也沒推辭，在等飯的空隙，看他無聊，我讓他看電視，他搖搖頭說不喜歡，我和他談養生，他也搖搖頭說不喜歡，談左鄰右舍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第一次感覺和一個人在一起的那種沉悶和逼仄，就催妻子快點上飯。果然寡淡，一頓飯的時間，小王他爸一共說了三句話：吃飽了，謝謝，他回去了。。。。。 走后，和妻子不約而同的感慨，這是一個無趣的人。 以后，就盡量少打擾他，只有善談的小王過來，才天南地北的胡侃一通大山，有時候也聊起他爸，小王還是那句話：他爸，不操心，有福之人。。。。 有一次，我們正看直播球賽，不巧我那二手小黑白電視出了故障，那種戛然而止的捉急，就想起去隔壁蹭個電視看看，老王依然坐在窗前嗑瓜子，屋子里靜得能聽見心跳的聲音，見我進來，很客氣的把我讓進了客廳，我說明來意，他就熱情的招呼讓我盡管自己動手去看，我搗鼓了半天，才發現他家的電視包裝都沒有開封，問他，還是那句話：不喜歡那些東西。我心想白瞎了這么好的東西，我看電視的時候引導他：電視里有趣的東西很多，老年人喜歡安靜，不出去在家看看也挺有趣的，還能解悶和打發時間。。。。 他依然坐在那里，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等我說完，還是那句話：不喜歡那些東西！真是無語，身邊坐著這么一個無趣的人，其實看電視也沒有了興趣，看了一會，就找了一個理由回去了。 從那以后，就很少和隔壁老王交集，我們的印象中，就是隔壁的房子里住著一個無聲無息的老人，每天坐在窗前嗑瓜子。 最后一次接觸老王，是小王不知怎么查到我單位的電話，說聯系不上他爸，電話一直沒有人接聽，讓我幫他去看看。 我敲開門，小王他爸依然穿得整整齊齊，屋子里還帶著禮帽，禮帽的商標還沒有摘去，像個隨時出門的客人，問他原由，居然驚人的把那抹淺淺的笑綻放了一次，解釋道：他故意把電話線掐斷，電話鈴響的麻煩。。。。。 過了幾天，小王過來一次，帶著一個搬家公司，見我，春風得意的告訴我，他在城里，買下樓房，接老父親進城，這個房子準備賣掉。。。。。。 臨走的時候，隔壁老王依然穿得嶄新的衣服，連折痕都清清楚楚，禮帽上的商標還吊在那里，還是小王看到，上去拽下來，向我笑笑：他爸，不操心，有福之人。。。。。。 這一別，就二十多年。 如果不是前幾天在街上遇見當年的小王，幾乎忘記了隔壁那個沉悶的老王。 如今的小王已經變成了老王，頭發所剩無幾，腰身也明顯得佝僂，不變的依然是善談，邂逅幾分鐘，就把這二十多年的經歷講述了一遍。 也是從談話中得知，他依然有錢，只是他說：他爸，剛剛去世，睡了一覺就沒了，可好回世，喜喪，活了八十八歲。。。。。 那口氣里滿是驕傲和向往，臨走的時候，還和我感慨，他爸，省心，好命啊。。。。。 望著小王離去的背影，突然想起當年隔壁老王那無聲無息的樣子，突然就有些好奇，老王的悼詞是怎么寫得？難道說，養了一個兒子，磕了一輩子瓜子，然后無聲無息、不留痕跡的離開這個世界？ 想想這無趣的一生，突然驚出一身冷汗。不禁捫心自問：難道我們也會這樣無聲無息得過完這一生嗎？ 愕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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