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人購買奢侈品只是為了體現身份,而不是品味。他們喜歡名牌標志,想讓更多人知道他們拿的是貴重的東西,他們叫不出名字,也不知道貨品是從哪里來他們需要它只是因為它價格不菲?!?/em> ——時尚雜志《Vogue》主編 AngelicaCheung 據美國在線商業網站商業內幕網(Business Insider)的估算,新冠病毒在世界范圍內的傳播,將導致奢侈品牌損失400億美元以上的銷售額。福布斯商業雜志(Forbes)則預言,這一次的疫情或許將抹去奢侈品牌們在市場上過去五年的盈利。據德國數據統計資源網站Statista的統計數據顯示,除了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時期,奢侈品牌的消費數據有所下降,而在其余過去的幾十年里,奢侈品的消費可以說是呈指數型增長,其中,包括高端服飾、手表、箱包和首飾在內的個人奢侈品(personal luxurygoods),成為了第二賺錢的奢侈品類別,2019年個人奢侈品價值更是高達2810億歐元,僅次于豪車。統計數據來自Statista問題來了,究竟是誰,為個人奢侈品行業貢獻了如此巨大的利潤? 當國內熱播劇《三十而已》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前,主創們一定想不到,第一個讓這部劇爆火的流量話題,居然是片中貴婦團們身背的奢侈品包包。網友樂此不疲地分析太太們身背的包包品牌和價格,除了主角之外,太太們的包從幾十萬到幾百萬元價格不等,站在C位的太太手提的更是愛馬仕鉑金包里最貴的一款,市場價格高達260萬元。《三十而已》中的太太圈合照 片子本身我們不必作過多分析,但主角的行為卻極具代表性。片中的女主角屬于新富起來的平民階層,為了融入貴婦圈幫助家庭解決危機,只能湊重金購買限量款名牌包,貴婦圈的太太們最終也得以接受她的加入。 包包的品牌和價格,早已和身份地位牢牢綁在一起,明明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包裝好的外表峋爛、內里單薄的價值觀,卻又樂此不疲地前赴后繼,在并不完全相信這個衡量標準的同時,卻也只能去附和這個標準。而那些走在前頭的人,也企圖用這個衡量標準去告訴他人:我們并不是一路人。這種稱得上病態的現實寫照,并不單單存在于現代社會,在古老的文明時期,人類就已經活在奢侈品的奴役之中了。奢侈品幾乎和世界文明是共生的。在文明古國的時代,強大的羅馬帝國一開始并無奢侈的概念,直到開始征服像希臘這樣高度重視奢侈品的國家,羅馬人也慢慢受到這些國家的生活文化影響,越來越陷入到享樂和奢侈之中,成為了那個時代最有教養卻又最頹廢的民族。古羅馬的奢靡生活 在此之后,越來越多的羅馬人意識到奢侈品具有強大的破壞力,它就如同欲望一樣,輕易就可以摧毀一個人,甚至是一個國家。于是,他們公開辯論有關奢侈品的倫理,甚至制定了第一部關于奢侈的法律,通過限制宴會和裝飾的花費,來限制過度炫耀財富。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羅馬人對享樂和放縱變得越來越寬容。更重要的是,他們意識到,奢侈物件代表的是一種地位和自尊,可以將自己和其他階層區隔開來。他們以美酒佳肴、山珍海味來顯示自己的闊綽,甚至竟然以吃孔雀舌頭來彰顯身份的尊貴與顯赫。時間來到中世紀的英國,在各種奢侈物件之中,服裝尤其最受關注,因為教條規定了不同地位的人應該穿著不同的衣服。而包括香料或葡萄酒在內的這種當時進口價格極其昂貴的外國食品,是只有極少數特權階層才能享用到的,貴族們自然也以此為傲。 中世紀英國的華麗服飾直到17世紀,“奢侈”這個詞才開始失去它的消極含義。貿易路線的建立,資產階級心理的出現,以及世界對富裕的日益渴望,促成了人們對這個術語更為接受的立場。 對奢侈品的需求在整個20世紀都在增長,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為了照顧當時相對蕭條的經濟環境,奢侈品牌們開始將精力更多地集中在小件商品上,比如鞋子、手袋、香水和圍巾,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就是其中之一。一直以來,奢侈品只有上流貴族才消費得起,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但隨著兩次世界大戰的發生、社會環境的變化,貴族階層早已沒落,取而代之的是新富起來的平民們,而他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通過購買更昂貴的商品,過上想象中的貴族生活。從前,他們只為貴族和豪門服務;現在,他們意識到,新富起來的普通人,甚至是還沒富起來的普通人、年輕人,才是他們未來的“衣食父母”。于是你可以看到,奢侈品牌們依然在販賣著高級的生活方式,但販賣的對象早已發生了改變。奢侈品牌們只能以犧牲品牌調性為代價,去迎合新的消費者們,因為業績壓力實在是太大了。為了迎合年輕人,它們放下身段,將流量明星攬入旗下。在國外,曾經只能接受瑪麗蓮·夢露們的大牌,如今卻也開始接受以肯達爾·詹娜為代表的網紅們;而在國內,曾經國際范十足的鞏俐和章子怡,卻再也沒有吳亦凡、鹿晗、王一博或是肖戰們好用。肯達爾·詹娜(Kendall Jenner) 出鏡Burberry品牌大片吳亦凡成為Burberry品牌全球代言人 在這場魔幻現實主義的大型狂歡里面,你幾乎已經分不清,究竟是消費者在諂媚奢侈品,還是奢侈品在諂媚消費者。 作為奢侈品牌的主要顧客之一,年輕的中產群體擁有極其強大的購買力。為了讓更多中產高頻率地投入到購買之中,奢侈品牌似乎放棄花費過多時間和精力在設計鉆研上,而是開始吃起“速食”,設計環節的壓縮帶來的是夸張的符號設計、無章的色彩搭配,你越來越難看到幾十年前那樣經典的作品,多年以前,貴族們曾經還以露出奢侈品牌的Logo為恥,因此,符號都是藏在衣服內襯里,很少可以被人直接看到。但現在,你經常可以看到年輕人身上的T恤或包包直接粗暴地堆砌上品牌的Logo,一個兩個還不夠,而是像雪花一樣成片的搭配。這種簡單粗暴的設計方式只體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奢侈品牌妄圖將Logo打造成一種財富和地位的標志,只為滿足年輕人在物欲橫流的社會里的自尊和臉面。此外,越來越多其它品牌紛紛找上奢侈品牌進行聯名,為的就是把它的Logo搬上自家產品,來追求品牌溢價。Supreme與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的聯名系列 而另一方面,根據麥肯錫2019年發布的《中國奢侈品報告》顯示,在2012年至2018年間,全球奢侈品市場的消費超過一半的增幅來自于中國,預計至2025年這個比例將高達65%。 在中國,以“80后”和“90后”為代表的年輕一代,分別占到奢侈品買家總量的43%和28%,年輕一代幾乎撐起了中國奢侈品市場的半壁江山。毋庸置疑,在華奢侈品牌的第一要務就是取悅它們的新寵兒——中國的年輕一代,甚至還流傳出“得中國者得天下”的市場信條。于是,各種帶有中國文化和元素的服飾箱包也開始粉墨登場。為了慶祝中國農歷春節,博柏利(Burberry)發布了帶有其經典格紋的羊絨圍巾,上面繡有中文的“福”字,如此簡單粗暴且不和諧的畫風,讓這條圍巾遭受到了大量的諷刺。Burberry的“?!弊謬?/figcaption> 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也曾經在中國猴年時發布了猴年主題的配飾三件套,分別是由施華洛世奇水晶打造的項圈、項鏈和手鏈。然而,糟糕的設計卻帶來了成千上萬的負面評論,人們紛紛評論它的設計“山寨”、“毛骨悚然”、“像外星生物”。 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猴年主題配飾 2018年,杜嘉班納(Dolce & Gabbana)為上海時尚秀發布了一條自以為帶有中國文化和符號的廣告視頻,片中一個亞洲模特拿著筷子用夸張的表情動作吃著“偉大的”瑪格麗特披薩,讓無數的中國網友感覺到被冒犯。 杜嘉班納(Dolce & Gabbana)備受爭議的廣告片 面對網友們的聲討,杜嘉班納的設計師公然在社交媒體上辱罵中國,事后卻強行解釋說是遭遇了盜號,如此行徑中國消費者們當然不會買賬,直接導致了杜嘉班納在中國市場幾乎被判處“死刑”。 日益聰明的中國消費者,心里早就明白了,奢侈品牌們加入的這些中國元素,究竟是喜歡中國的文化,還是喜歡他們的錢包。如今,在疫情的沖擊下,消費降級成為了人們熱衷談論的主題。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奢侈品牌們所描繪和勾勒出來的“階級幻覺”,人們真的還愿意繼續心甘情愿地買單嗎?也許只有疫情過去之后,這個問題才能擁有最終的答案。但顯而易見的是,只要人類的文明還在繼續,用各種符號和象征來區隔不同階級的社會現象一定不會消亡,只不過這個符號和象征,并不一定永遠都是奢侈品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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