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恢復高考40周年。第一屆恢復高考的幸運兒,就算當年學業一帆風順,到今年也已經退休一年了。要是還沒有退休的,估計是因為混到副部級以上職務,可以延遲到63歲以后退休。 現在的學制跟1969年之前相同,六周歲入學,小學6年、初中3年、高中2年計算,高中畢業是18歲,大學畢業22歲,再加40年就是62歲。我這代人經歷的學制跟現在差別還是挺大的。 在1970年之前,小學到大學的學制跟現在是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那時候是寒假升級。 1978年各年級多讀了一個學期,這樣將升級考試從寒假變成了暑假。 從1970年開始,小學從六年變成5年,初中變成2年,高中變成2年。1978年又恢復到1970年之前的狀態,即小學到大學是12年制,不過很多農村地區初中和高中從2年變成3年比國家規定的要晚,最晚將高中從2年變成3年的,好像要到1988年。 1966年-1969年大學停止招生,1970-1976年開始招收工農兵學員,1977年之后高考恢復。恢復的高考跟1966年之前其實也是不同的。1966年之前各省高中生的人數還沒有錄取的人數多,即便如此,各省還以不宜錄取和降級錄取將很多優秀畢業生阻擋在高校大門之外,標準是政審不合格。也就是說,1977年恢復的高考,不僅僅恢復的是高考制度,還恢復了不以人的“政治身份”來決定是否錄取的制度,這一點比高考制度本身更加偉大。 作為一個農村學生,大部分人是不知道高考為何物的,低年級時讀書,第一目的其實是識字,能不當睜眼瞎就是很多人的目標,能將高中讀下來,在一個村里不過寥寥幾人。 那時候農村的教育資源很差。 先說硬件資源吧,一個縣大概有1-2所高中學校,到70年代后期,個別鎮里設了高中。每個公社有一所初中,初中一般設1-2個班。公社下面是大隊,大隊里都有一所完全小學,可以有1-5年級各個年級。大隊下面是片區,一個大隊分3-4個片區,每個片區大約有1-4年級各一個班。 大隊以上的學校有正規的校舍,片區的學校一般沒有校舍,通常看片區里哪個生產隊有閑置的房舍,只要有閑置的房子,那就是學校的所在地,哪管這房子是豬欄還是牛圈。記得我當時上小學的時候,我們片區的房子就是牛圈臨時改造的。那時候,我們片區征用了2間牛圈,一間里面承載1、3年級,一間里面承載2、4年級。 片區小學到4年級后,就升到大隊中心小學讀5年級;5年級后就小學畢業了,他們參加公社組織的考試,通過的進入公社中學讀初中;初中畢業之前經過預考,讓一部分人不能參加中考,剩下的人到縣里參加中考,中考通過的到縣里或者鎮里讀高中。我讀高中的時候,縣城中學高中讀三年,鎮里的高中讀兩年,說句不好聽的,基本是讓那些人提前拿到高中畢業證。因為鎮里教高中的老師的水平跟教初中的差不多,再者2年學的知識跟3年學的根本沒法比,即使補習也難以跟上進度。 從上面的升學路徑可以看出,這是一個金字塔型的晉級模式,每個年級都有升留級,越到上面人越少,尤其到高中階段,因為一個公社也沒有幾個指標,要是攤到大隊里,甚至是小隊里,真的是鳳毛麟角。 再說農村的軟件資源,農村里有一半女孩子是不讀書的,剩下的一大半都只讀到三年級,小部分小學畢業,到初中畢業,女孩子就寥寥無幾了,到高中,班上的女生差不多都是縣城的女同學,這些女同學的大部分還學文科,最后讀理科的班上就為數不多的幾個女孩子還在堅持。 那時候的小學,很少有公辦教師——師范畢業的人或者上面派下來的,大多數都是民辦教師。民辦教師一般都是聘用高中生,或者比較優秀的初中生,因為,那時候,小學實在沒有多少可以學習的知識,作為老師不求有多高的教學水平,能將教學輔導書看會并教給學生就是不錯的了。到片區小學,代課老師差不多都是大隊干部家親戚或者是生產隊里愛搗亂的人,為了防止他們找隊長麻煩,這樣的人通常都會被安排在教師崗位上。 記得當年從一年級教我到三年級的老師,到三年級后,他基本要靠讀初中的兒子現教他,第二天他在課堂上再教給我們。農忙的時候,老師的心思根本不在教學上,上課就布置看書或者抄作業,隨后,老師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有調皮的同學過去揪熟睡老師的耳朵,老師都沒有反應。 到了公社讀初中之后,老師差不多都是公辦的了,除了英語老師是民辦的,那時候會英語的人非常少,我都奇怪,我的老師是從哪兒學的英語?讀初三的時候,有個小伙子教外語不錯,沒想到,不久他就應征入伍了,那時候能走出龍門的主要一條路就是當兵提干。 我在縣城讀高中的時候,已經恢復高考好幾年了,學校為我們高一年級配備的老師是一色當年畢業的本科生,那時候,在小縣城里算是一種新氣象呢。后來我們知道,當年的大學生水平跟我們的高中生好像沒有實質性的差別,不過,那時候,沒有人懂知識和能力的概念。 高中畢業后,大部分同學是從哪里來到哪里去,只有極少的幾個人奔著考學的目標在拼搏著,雖然大家都盼著跳龍門,但是,總覺得這個龍門離自己太遠了。 我們大隊里跟我一起上小學的人,除了我,沒有一個考取大學的。我能考取大學不是因為我有多高的覺悟,而是父母覺得,他們的子女中該有讀書出來的人。我是兄弟中最小的一個,父母的最后一注自然就落到我的身上了。
朱曄(古磨盤州人),安徽望江人,經濟學碩士,高級經濟師,中國注冊會計師,人力資源管理師,中國金融作家協會會員。2008年開始文學創作,已經出版了三部歷史專著:《理說明朝》、《理說宋朝(北宋篇)》、《理說宋朝(南宋篇)》,旅行散文隨筆《一車一世界》,創作出版長篇小說《最后一個磨盤州人》、《銀圈子》,并在《金融時報》等期刊上發表作品。累計出版文字200萬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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