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村是大山深處的一個小村莊,從海城出發,要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然后搭乘摩托車,沿著一條灰塵漫天的土路,開上半個小時才能到達。李洲坐在摩托車后面,看著青蔥的大山,綠色的原野,聽著啾啾鳥鳴,聞著陣陣花香,禁不住心曠神怡,大聲說道:“若文,這里太美了,我覺得我們應該經常回來,全是負離子呀。” 魯若文大聲問道:“啊?你說什么?我聽不清!” “這里太美啦!” 摩托騎手大聲回應道:“這里要開發成旅游區了,再過幾年回來,這里就全發展起來啦。” 泥路旁邊是一條小河,水流淙淙,仿佛一曲悅耳的音樂。 在魯若文的指點下,兩輛摩托車在一棟瓦房前停了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幢自己出生、長大的老房子,油然而起淡淡的感動,心中充滿了喜樂歡愉。 母親蹲在院子里洗衣服,聽到有人推門進來,回頭一瞧,見是女兒女婿,立即樂開了花,臉上洋溢著滿滿的笑,說道:“哎喲,你們回來了!可想死媽媽了!”她在衣襟上擦了把手,接過女兒女婿買的禮物,滿懷愛憐地看看女兒,又埋怨李洲:“你怎么搞的?若文怎么這么瘦?失眠還不好嗎?” 李洲一臉尷尬:“看過醫生了,還是名中醫呢,可就是不見好。” 魯若文說道:“瘦點多好啊,你不知道城里多少女人想出了各種方法減肥呢。” “還是胖點好。”母親招呼道,“快到屋里坐。” 魯若文沒有進屋,挽起袖子蹲在洗衣盆前干起活來,母親一見連忙制止:“哎呀別洗了,你看你好久不回來,一回來就干活怎么行?” “媽,你歇會兒,我一會兒就洗完了。” 母親一邊拉著李洲走進屋,一邊說道:“哎,這閨女啊,從小就這樣,沒少幫我干活,要不是她呀,她弟弟若武不知道能邋遢成什么樣呢。那時候,我和你爸都忙得昏天黑地的,根本沒功夫搭理若武,全是若文給他洗衣服、做飯,那簡直,跟大少爺似的。結果呢,你看把他慣出了一身的毛病。” “若武挺好的,”李洲說道,“前幾天不是還回來給我爸修墳了嗎?” “嗯,他也就這點好,也不知道在城里干什么。”母親嘆氣道,“他就跟他爹最親,自從他爹出事,這孩子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媽,你太不容易了,拉扯兩個孩子。” “不是說了嘛,多虧有若文啊,要不是她,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母親說道,“有時候啊,我覺得挺對不起若文的,小時候吧,其他孩子玩的時候,她在干家務,其他孩子寫作業的時候,她還在干家務。她總是把家里的活兒干完才開始寫作業。” 母親讓李洲自己坐會兒,她去準備飯菜了。墻壁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相框,鑲嵌著年代或遠或近的老照片,李洲最先看到的是他和若文的結婚照,擺在一個相框正中間的位置,圍繞這張大照片的,還有一些小照片,其中有幾張還是黑白照呢,由于年代久遠,已經發黃。若文的模樣幾乎沒變過,她小時候特別可愛,胖乎乎肉嘟嘟的,李洲忍不住要去捏一把她的肉胳膊。有一張照片最是可愛,小若文伏在搖籃旁,好奇地看著搖籃里的嬰兒,不用說,那肯定是若武。母親坐在搖籃旁看著兒子,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父親站在母親身后,嘴角掛著笑,但是李洲卻覺得那笑容有點怪怪的。 若文若武姐弟倆的照片還挺多,每張照片里,若文都煞有介事地像個大姐姐一樣站在若武身旁,仿佛隨時隨地都要保護他似的。 魯若文洗完衣服回來,李洲說道:“你長大之后的照片好少啊。” 魯若文皺眉想了想,說道:“可能是知道羞了,不愛拍照了。” 屋外一陣喧鬧,透過窗戶,李洲看到一個大概五十多歲的老太太滿臉帶笑地走進院子,爽朗地說道:“他嬸子,要跟你討個彩頭呀。” 母親開心的聲音傳了過來:“哎呀,要生了嗎?你等等,我給你找。” 一會兒,母親走進了屋,說道:“你李大媽的兒媳婦要生啦,來討彩頭呢,呵呵。你這閨女,也不出去招呼一聲。” “哎呀,我懶得出去,”魯若文嘟噥道。 母親從針線盒里找出一根紅色的布條,樂顛顛地走了出去,說道:“早就給你家準備了,哈哈。” “吉利,吉利,”李大媽拿著紅布條走了。 李洲好奇地問道:“拿條紅布干什么?” 魯若文解釋說:“我們這里有個習俗,生孩子的時候,一定要用把新剪刀剪掉臍帶,然后要從左鄰右舍拼湊十條紅布條或者紅線綁在剪刀上,這把剪刀就留給產婦做紀念,別小看這把剪刀哦,可神圣了!老輩傳說,要是生出個忤逆不孝的兒女,母親可以用這把刀殺死他,而官府根本不會追究。” “現在生孩子難道不都去醫院嗎?” “即使去醫院了,也要買把剪刀,也要找十家人要紅布條,風俗不能變啊,”魯若文調皮地說道,“我跟你講,我跟若武小時候一做壞事就到處找媽媽的剪刀,想趕緊扔了它,哈哈,我們怕媽媽拿剪刀剪了我們,可是這么多年了,我們誰都沒找到媽媽的剪刀,老人家藏得可真緊。” 這時候,母親提著菜刀走進來,笑呵呵地說:“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龍山村要搞開發了,市里的人說這里風景好,準備要搞成風景區。” “那是好事啊,”李洲說道,“起碼那條路可以修好一點了,也能直接通公交了。” “你們到房后看看去,現在弄得可好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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