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唐海峰 / 圖：堆糖   八月十五節過后，北方鄉村地秋意就濃起來。 華北平原的田野，在玉米、大豆收割后，呈現出大片的黃。土地是黃的，那些一小簇一小簇遺落在土地里，在秋風中瑟瑟發抖的雜草，也開始枯黃。 極目遠望田野里到處是蕭索的秋意，樹葉開始凋零，黃土地也準備翻耕，就連地邊誰家種植的柿樹，也是果多葉少，一個個橙黃的柿子，在午后的秋陽中泛著亮光。一只鳥兒飛來，落在高高的枝頭，那里有開始發紅的柿子，鳥兒偷偷地啄上幾口，它也喜歡柿子的甜味。 整個田間也不全是黃色，四下眺望，也有一兩片綠，高高的一片是棉花，地上是藤蔓盤繞的紅薯。它們一直可以長到到霜降，這樣長的生長周期，會影響冬小麥的種植，現在田間種植這些作物的已是越來越少。 還是人的原因，現在的農民，多數已經不把種植農作物，作為主要的經濟來源。為了盡快結束農忙，外出務工掙錢，越來越多的農民，選擇更加容易、快捷收獲的作物，急功近利的思想已經在農作物的種植中成為主導。 在我的鄉村，那些還在種植棉花的家庭，絕大多數并不是為了賣錢，而是為了給家里將要結婚的孩子，準備幾床結婚用的新棉被。勤勞的父母會在自家土地中，選一塊地方，種植一片棉花，選的地方最好不會影響冬小麥的種植，或者干脆在收獲棉花后，在這塊地上種植別的作物。 八月中旬的棉花，還沒到收獲的時候，一個個青灰色的棉桃，隱匿在繁茂的枝葉間，大小不一，卻沒有一個吐出棉花。直到霜降來臨，棉花葉在寒霜中盡數掉落，棉桃才開始咧開自己的十字小嘴，一梭梭的雪白的棉花得以綻放。也有心急的人家，早早地把結滿棉桃的棉花整棵拔起，攤開放到田埂地頭陽光充足的地方曬著，待棉桃裂開后，再用力地把棉花一朵朵扯出來。 我小時候甚是討厭干與棉花有關的農活，不論摘棉花，還是拔棉花植株，卻很是喜歡種植棉花的地方。深秋各種作物被收割后，土地上只余下棉花叢了，棉花地里就熱鬧了。野雞、野兔、鵪鶉全部藏身在棉花地里。 農忙過后，村里的人都閑下來，土地到處都是空曠的，正是去棉花地里抓鵪鶉的最好時候。在地的一頭插上一個網，另一頭開始趕鵪鶉，一步一步慢慢向前收攏，直到鵪鶉一頭撞入對面的網中。這其實是一個要求很高地技術活，一般需要經驗豐富的人才可以捉到。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最大的夢想就是自己也可以捉一只鵪鶉，這大概是受村莊里那些“把鵪鶉”老人的影響。村子里總有一些老人，把從地里捉來的鵪鶉在手里把玩，就像現在的人，喜歡把玩各種手串、核桃、擺件一樣。那時候叫“把鵪鶉”，把得好的鵪鶉精力充沛，戰斗力彪悍，在“斗鵪鶉”的比賽中容易取得勝利。那時候鄉村整體情況還很落后，“斗鵪鶉”帶給了閑冬里鄉村老人莫大的樂趣，孩子也喜歡湊個熱鬧。 秋后正是捉鵪鶉的最佳季節，捉到的鵪鶉，首先要分辨出公母，母的由于不能戰斗，所以需要放掉，公的就需要“把鵪鶉”了。先把鵪鶉放到一個木頭底，黑布縫制的袋籠子里，隨身系在自己的后腰帶上，藏在自己的衣服下邊。那時候老人的腰帶，一般都是一條大布袋子，就這樣隨便地在腰間一系，把那個裝鵪鶉的籠子就挽一下掛在腰帶上。  閑下來，幾個老人，隨便地坐在村頭墻邊，拿出一張裁好的紙片，從一個小包里，捏一小撮自己切的煙葉絲，極熟練地卷一個煙卷，拿舌頭濕一下外邊的紙，兩頭用手一擰，一個自制的煙卷就成了。也有用煙斗的，把煙絲用力地按到煙斗中，煙斗很小，點燃后，先吸幾口，再用大拇指按幾下。再吸幾口，整個煙就燃盡了。提起煙袋桿，把煙袋鍋用力地在鞋底或者身邊的墻角磕幾下，隨手把煙袋在插到腰帶上。 抽一袋自己卷制的煙，從身后腰帶上解下裝鵪鶉的籠子，小心地拿出自己的鵪鶉，用整個手掌把鵪鶉握住，只余一個鵪鶉頭露在外邊，幾個手指有規律地動著，“把鵪鶉”就開始了。 那時候小，很是好奇如何“把鵪鶉”，多次想摸一下，總被老人呵斥：“這個你可不能動，嚇著我的鵪鶉了咋辦。”那時常想自己也可以到棉花地里捉一只，可惜這個愿望總也沒有實現。 現在的村里再也看不到“把鵪鶉”的老人，社會的發展，已經改變了村子里的生活狀態。各種機械的普及，莊稼收割變得越來越簡單、快捷。兒時熱鬧的農忙季節，如今也變得冷清、蕭索，現在幾乎一天就可以結束一季的收割。 年輕人外出掙錢，老人和兒童被留在村子里，老人們忙種著地，還要照顧孫輩，哪兒有精力再去“把鵪鶉”呢？棉花地里再也看不到捉鵪鶉的村民，現在的孩子，估計也不會再知道有這樣的趣事兒，有的甚至就不知道什么是鵪鶉吧。 長期的城市生活，逐漸影響了村莊里年輕農民的思想。年輕的村民不再喜歡種地，也不愿意面朝黃土背朝天地過農村生活。他們離土地越來越遠，想離開村莊的心也越來越強烈。也許在現在的農村孩子心中，土地、村莊已經擋住了他們看世界的視線。 種地已經成為了一種雞肋，土地成了年輕農村人的心病，他們對土地越來越缺少感情。可是土地畢竟是農民安身立命的根本，沒有土地的農民還是農民嗎？若干年后，當最后一批愿意種地的老人離去時，誰來替我們守候這片土地呢？ 不僅僅是土地，村落也是一樣，村子里的人家逐年在減少。許多掙到錢的年輕村民，為了孩子上學又或者是習慣了城市的生活，漸漸地搬離這片曾經生長、生活的土地。村里愿意留下來居住的，在翻蓋新居的時候，大多也選擇離大路較近，交通方便的村外。  于是許多村莊遠遠地看去，外圍是很漂亮、氣派的一圈小樓房，而進入村莊內部，卻是另一番景象：破落的房屋，搖搖欲墜的屋瓦，長滿荒草的院落，敞著口子的院墻，已經生銹的門鎖。現在很多被稱作“空心村”的都是這樣的景象。 這些人家已經不再回來居住，這個家已經成為他們的一種精神寄托，只是在想起來的時候，或者再給自己孩子講老家的時候，告訴他（她），我們老家在哪個村莊，那里還有我們的幾間老房子。只是過幾十年之后，這些孩子，還能記住他們生長的根嗎？ 近些年來，政府采取了很多積極的措施，如“改善人居環境”、整治“空心村”、“土地流轉”、“廁所革命”等，就是要改變目前鄉村頹敗的情況。隨著這些政策的實施，鄉村逐漸恢復了活力。 現在部分鄉村開始進行整體規劃，允許、鼓勵一些村民通過協商，有償轉讓自己不居住的宅基地，讓村落的布局更加整齊有序。村里有了照明地路燈、清潔路面地保潔員、收集垃圾地垃圾桶，胡同里也都是水泥路面，村莊的生活環境越來越漂亮了，是不是可以讓更多的村民再回村居住呢？ 隨著我們這里大棚西瓜種植的興起，土地的集中流轉，大棚西瓜的種植規模越來越大，逐漸成為這里的特色產業。土地種植不再以農作物為主，經濟效益的明顯增加，開始吸引外出人才的回村創業。在政府的引導下，通過各項積極振興鄉村政策的實施，農村的吸引力越來越大，鄉村的魅力再次顯現出來。 鄉村已經開始向離去的孩子們招手，她期盼著那些孩子的歸來。 說起來，農村長大的孩子，特別是像我這么大的，雖然也離開農村很久，但是總有那么一段難忘的鄉村記憶，總會想起那處院落：幾間房子一個大大的院子，邊上一片菜地，三兩棵果子樹，幾個雀躍的身影，這些最普通不過的事物卻構成了此生抹不去的回憶。任歲月滄桑，卻從不曾忘記，每每想起，嘴角就會不自覺地上揚。 我一直希望，希望那個我刻在回憶里的鄉村，那個熱鬧、樸實的村莊，再次煥發出新春，變成一個魅力、祥和、安逸而又干凈整潔的村落。到時候，我一定再次回到小村的懷抱，建一處房屋，種一片菜園。 我相信我的鄉村一定會再次熱鬧起來，她只是在等待，等待一個人們重新再喜歡她的時間，而那個時間一定會很快到來。 相關鏈接： ·END· 作者簡介： 唐海峰，河南沈丘人，周口作協會員，一個喜歡旅游寫作的公務員。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隊 特邀顧問：喬延鳳 桑恒昌 總編：湛藍 名譽總編：趙麗麗 顧問:劉向東\蔣新民\李思德\王智林\張建華\李國仁\楊秀武 \驥亮 總監：徐和生 總策劃：崔加榮 策劃：柳依依 暖在北方 胡迎春 尾子 主編：煙花 清歡 編輯：蓮之愛 朱愛華 陳風華 風碎倒影 連云雷 朱曉燕 美編：無兮 ETA 張婷兒 播音部： 主播：魏小裴自在花開 眉如遠山 西西 這是一個有溫度的平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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