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1】 “湛湛，你對百合向怎么看？”室友停下她對最近關注的八卦的絮叨。 “哦，百合啊。”湛湛愣了一下，迅速找到了回答的方式，“響應黨的號召，‘不鼓勵，不歧視’！” “嗯，不錯不錯，根正苗紅，我黨將對你進行表彰。來，給你帶上一朵小紅花。”兩人在大學校園里笑作一團。 思緒卻像童年里永遠捉不住的蝴蝶，炫目地讓人迷了眼睛，也越飛越遠。 湛湛有個保守了三年的秘密，誰也沒告訴，她也刻意不去想。 當她現在仔細想的時候，居然死活想不起秘密主人公的名字。 好像有個三點水的偏旁吧。 【02】 高中時候，有一段時間網上特別流行“世界上最遠的距離”體。大家都瘋傳著《飛鳥與魚》里的金句“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第一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湛湛正啃著左手手指，右手抓著一支黑水筆在演算紙上解一道三角函數題，解了半天答案總是不對。 “這句話是不是特別有小言的味道。”李思側過頭朝她說。 “嗯，有點。”演算被打斷，湛湛寫字的那支筆停下來。 思緒也像不小心滴在宣紙上的一滴墨，肆無忌憚地暈染了開來。 密密麻麻的草稿紙上，湛湛低著頭，大大的眼鏡框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緒，她歪歪扭扭地寫下：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面前，卻，不能說我愛你。 這就是湛湛的秘密。 她喜歡上了一個人。 【03】 湛湛聽過一種說法： 三分喜歡的人，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五分喜歡的人，想讓周圍人知道；七分喜歡的人，只肯告訴關系好的朋友；十分喜歡的人，藏在心里，誰也不告訴。 那么，三點水，大概就是湛湛心里的十分喜歡。她一直守著這個秘密，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才敢悄悄拿出來想一會兒，然后立馬把它收回到它原來的地方。 這不止是因為這是她的十分喜歡，還因為她的十分喜歡是個，女孩子。 這是湛湛從來沒想過的，也是一定不會被別人接受的。 【04】 湛湛是個普通班的女孩字，與她的名字不同的是，她一點兒也不文靜。愛咧開嘴大笑，愛交朋友，李思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糙漢，扛飲水機上三樓一點問題都沒有。 第一次見到三點水，是在高中入學后沒多久，湛湛分在五班，她是班里的英語課代表。 有次英語老師讓她課后去趟四樓拿卷子。在樓梯口，她看見了一個女孩子，瘦高纖細，皮膚很白，臉上的神情淡淡的，抿著唇，但就是有種魔力讓你盯著她一直看下去。湛湛覺得那一刻，她仿佛在對自己笑，陽光那么耀眼，都不及她一分美。三點水姑娘從拐角處轉過去，沒了身影。 難道我已經饑不擇食到女孩子都不放過了嗎？湛湛想。皺皺眉，摸了摸額頭急忙跑遠了。 【05】 到了高二文理分班之后，她跟三點水姑娘成了一個樓層，她越來越多地遇見三點水，發現了她越來越多的小習慣。 三點水姑娘也寫得一手好作文，常常被語文組的老師拿來打印成范文給文科班或者全年級讀，每到這時候，湛湛比那姑娘還要高興，大概就是“瞧，我家這位厲害吧”的心態，自豪地不得了。 三點水姑娘的筆下跟她人一樣，是溫柔美好的，作文一向不好的湛湛聯想到陶淵明的那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難山”就像是老陶的那種閑適吧。 那我這種糙漢，一定學不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為何如此之大？同樣是女孩子，大概人家就是仙女吧，湛湛有時候也會因為這個而咬著筆帽，皺眉又敲頭。 三點水姑娘愛喝水，每次只要在課間遇見她，她總是拿著一個粉紅色的水杯，是非保溫的那種，然后靜默地走著。 而在去食堂的路上遇見她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結伴。但她一個人走得很閑適自然，也很專注，云淡風輕的表情，像是在笑，其實并未，有種說不出的動人。 每次看到她，湛湛的眼睛就忍不住往那兒多瞟兩眼。心里想著，湛湛，你可是個直女，你怎么能這樣。又忍不住再瞟兩眼。 一天一天，越來越多的兩眼，越來越多的關注，湛湛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對勁兒。有時候，突然一抬頭，正好看見從窗邊走過的她，淡淡而安靜，卻分明地擾亂了她的心神。這種巧合越來越多，湛湛甚至覺得跟三點水姑娘的腦電波神奇地同頻。 我到底怎么了？ 好看的姑娘湛湛見過的也不少，她們班就不少，一個比一個有氣質，長得也一個比一個漂亮，成績好的也比比皆是。但湛湛就是只對三點水姑娘印象深刻，情有獨鐘。 【06】 “思思，如果總忍不住去關注一個人，那是怎么回事啊？”湛湛難得扔下手中的筆，拉住剛要起身的李思。 “就是你喜歡他唄。哇，快讓我八卦一下什么情況！” “哦，嗯……最近關注了一個男明星，好帥啊，忍不住天天回家上網找他的寫真看。”湛湛急忙編了個借口，胳膊肘撐起腦袋假裝看本子上的錯題。 她不是沒聽過女生出柜的故事，歐美的娛樂圈這樣的事情一大堆。但發生在她身上，總覺得不可思議。 湛湛不是沒跟三點水姑娘說過話，有一次她終于跟三點水姑娘有了交集，天知道她有多開心！ 那天湛湛在從辦公室回教室的路上遇見了三點水姑娘，偷偷瞟了一眼之后，她打算就這么跑過去了。然后她被三點水姑娘攔住了：“同學，英語老師在辦公室嗎？” “啊……哦，在的。”湛湛愣住了，說話直結巴，心跳如鼓，又充斥著不可抑制的欣喜。 “謝謝。”三點水姑娘朝她微笑。 她記得我！太開心了吧！湛湛一路跑回去心里樂開了花，那天老師講的課的湛湛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如果這就是喜歡的話，那喜歡一個人也太幸福了。就算這個秘密不能說，只能偷偷藏起來，我也覺得這是件甜蜜的事情。 【07】 “世界上最快而又最慢、最長而又最短、最平凡而又最珍貴、最易被忽視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時間。”今天教學樓下的電子屏上滾動著的是高爾基的名言。 離高考只有一個月，時間就像離弦的箭，不得不發，又一箭見血。各科老師的方針是每天安排做一些量不大的習題，固定學科復習時間，自我復習和答疑。 湛湛很少看到三點水姑娘了，但也不是看不見，每次看到她的時候，三點水姑娘依舊像原來一樣，從容恬淡的神情，一點沒有要高考的緊張感。 高中就快結束了，湛湛想，要不要試著接近她。 不行，她太美好，仙女是要在神壇上的。 喜歡是一個人的事情嘛，讓對方知道只是增加她的煩惱，快要高考了，別的心思該收一收。你看同桌在高考前談戀愛，心思不在學習上，成績下滑了一節。不能讓這么優秀的三點水姑娘跌落神壇。 而且，我只是個長相普通、成績普通的女孩子，且不說別的方面跟她差了一截永遠不能有跟她站在一起的機會，就我是個女孩子這一點，成功的幾率夠小了。 其實藏心里也很好啊，這樣三點水姑娘就是自己一個人了的，很幸福的事情。 【08】 高考如約而至，又如約而逝。湛湛考取了一所南方的學校。 她不知道三點水姑娘后來去了哪里，但她知道她成績這么好一定去了更好的地方，她長得這么漂亮，一定會遇見一個全心全意疼她的少年。 雖然想到這里是件難過得不得了的事情，但比起進一步接觸之后的不可能，湛湛更喜歡現在這樣。 可是我怎么會不記得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呢。 “湛湛，想什么呢？”室友扒拉著湛湛的胳膊問。 “哦，沒想什么。走，去吃飯，太餓了。”陽光下，湛湛釋然地笑。 湛湛想，雖然我已經不記得你的名字，但這個秘密我會保留一輩子。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