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蘇峻之亂——志大才疏者引發的變亂（每天十分鐘極簡兩晉史，跟隨星衍一起快速看懂那個堪稱“華夏之殤”的時代！） 326年，東晉護軍將軍庾亮不顧眾人反對，在朝中誅滅南頓王司馬宗，削廢西陽王司馬羕。同時嚴法治國，欲圖新政。 但庾亮完全只是個理想主義者，論真正的實干，他壓根不如老謀深算的王導、溫嶠等人。王導、溫嶠等人和晉明帝司馬紹一樣，能夠顧全大局而舍棄細節——比如門閥貪贓枉法，若是罪行不大，他們可以放任不管，目的就在于維系東晉王朝的根本穩定——別忘了這個王朝的根基是在門閥。可庾亮只看到了門閥們貪贓枉法，卻看不到王導等人放任犯罪背后的良苦用心，于是庾亮上臺以嚴法的新政代替過去松弛的治理，迅速將東晉門閥得罪了個遍。  庾亮 而他作死的步伐并未停止——昔日他誅滅司馬宗時，和司馬宗一起被誅滅的黨羽有一名家屬逃跑了！庾亮這樣'剛直不阿'的人當然要追查到底，結果這一查可不得了，這個逃犯居然跑到了蘇峻的地盤上！ 蘇峻是何人？ 蘇峻并非出身什么名門望族，但他有個特殊身份—— 流民帥。 此人從某種程度上說，有點類似于昔日的祖逖。他在亂世之中白手起家，招募流民擴充實力，到最后竟然手下多達萬余人。好在蘇峻還是明時勢，后來歸順了東晉朝廷。王敦之亂時蘇峻還出兵幫助晉廷，立了很大功勞——但蘇峻越是功勞大就越膨脹，他在自己的地盤擁兵自重，招納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或者藏匿的亡命之徒，其部眾戰斗力極其可怕。憑借這樣一支軍隊，蘇峻常常對朝廷開口要這要那，稍微有點怠慢，他就敢張口把司馬家祖宗十八輩一口氣罵完——而晉明帝還不得不遵從他，因為蘇峻對維護局面有重要意義。 也就是說，晉明帝生前對蘇峻的安排也是十分妥當的—— 可又被庾亮搞砸了！ 庾亮追查司馬宗黨羽，結果查到了蘇峻頭上——這還得了？庾亮本就是個看不慣各種烏煙瘴氣的人，你蘇峻在歷陽擁兵自重，不把朝廷放在眼里，還要包庇朝廷重犯！你該當何罪？今天我鏟除司馬宗，明天就要干掉你！ 庾亮做好打算，當即在朝中宣布： '蘇峻要是放著不管，再過幾年就管不住了！不如趁現在一舉誅滅蘇峻！'  蘇峻 此話一出，滿朝震驚——而這還沒完。 '為了更穩妥解決蘇峻問題！我決定征召蘇峻進京擔任大司農！其軍權交由其弟蘇逸！' 聽完庾亮的對策，在座大臣更是驚慌得不得了——蘇峻可是個流民帥！說白了就是個好聽點的土匪頭子，你征召他進京，名義上只讓他一個人來！萬一他私下帶著軍隊來了呢？ 庾亮可不管那么多，就算是關系特別好的溫嶠勸他，他也不聽。 很快，蘇峻那邊回話了：'當個屁的大司農啊！老子就是一介武夫，在外打仗隨便聽從朝廷安排，回京管倉庫的事打死也不干！' 本來已經有滿朝文武一致反對的阻力了，而且蘇峻也給自己留了個臺階，可庾亮仍舊固執己見—— '少廢話，讓你進京你就進京！' 庾亮的想法也就是讓蘇峻離開其據點，來到京城為自己所控制，由此削弱蘇峻勢力。然而庾亮這樣強硬的態度，加上庾亮政敵司馬宗的黨羽跑蘇峻那里去了，這些事聯系在一起，讓幾百里外的蘇峻怎么想？那還不簡單么——庾亮這是要殺我啊！ 于是蘇峻手下當即進言：'老大莫怕！直接帶兵進京，干他丫的！'而蘇峻當然也同意了這個提議，先回復庾亮'我這就來上任'；而另一頭，跟在他尾巴后面的是青面獠牙、張牙舞爪的流民大軍。 此時京城中的大臣們凡是有點腦子的都能猜到蘇峻這次是帶著軍隊來了，幾個大臣當即向庾亮建議：迅速把一些關鍵道路截斷，然后專門把手一些天險地點——如此可以擊破蘇峻，但庾亮不聽；在外統兵的溫嶠聽說蘇峻之事后，上書請求帶兵進京保衛朝廷——結果庾亮認為蘇峻人少，不足為懼，當即讓溫嶠回家乖乖待著；等到蘇峻大軍兵臨建康城下時，陶回料定蘇峻軍隊會在城外復雜的小路地形發生混亂，當即進言讓庾亮趁機截殺——庾亮再次不聽，結果蘇峻軍隊果然當晚在此地迷路而發生混亂——但等庾亮反應過來時，蘇峻軍已經重整完畢。  蘇峻之亂 敵軍兵臨城下，那還咋辦呢？朝廷立刻下令讓庾亮前去應戰，結果他的部眾還未開戰便因懼怕丟盔棄甲各自逃散，叛軍輕而易舉攻入建康——而庾亮當即帶著他的幾個弟弟一同乘小船逃跑，臨走前庾亮還恬不知恥地囑咐沒有逃走的侍中鐘雅： '今后京城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鐘雅哭笑不得：'今天這樣局面，是誰造成的呢？' 活命和面子，哪個更重要？活命啊！于是庾亮慌忙甩下一句：'我來不及解釋了！'隨后倉皇逃走。 《晉書》中有個非常奇異的細節——庾亮在乘坐小船逃跑時，當時叛軍在岸上追上來，于是船上的弓箭手搭弓射箭——竟然誤中了船上的舵手！一時間全船人惶恐無比，都準備逃散——唯獨庾亮安然坐在船上，十分淡定地說：'你們這個樣子怎么射得中呢？'于是士兵們才安定下來，射殺了岸上的敵軍。 對比庾亮前后的態度，不得不'贊嘆'此人心理素質之強大。 庾亮從京城中逃出來，逃去哪兒呢？ 他的朋友溫嶠。  溫嶠 溫嶠在蘇峻起事時，曾打算帶兵進京保衛朝廷，但被庾亮阻止——如今庾亮來找他，目的一目了然。而溫嶠也算是給足了庾亮面子： '老哥別怕，我推你當盟主，咱們一起率義軍打回京城！' 而庾亮此時羞愧難當，哪里還敢擔此'大任'？而溫嶠再一思量：此時蘇峻力量龐大，僅僅靠自己還不能解決問題，于是當即提議帶庾亮去荊州見另一個人—— 此人名叫陶侃。 陶侃乃是先前跟隨王敦，立下戰功后迅速上位的一員良將。王敦之亂時幫助晉廷平定叛亂，事后晉明帝重新布局軍事制衡時，陶侃被安排為荊州刺史。然而晉明帝去世時，七位遺詔輔政大臣上沒有出現陶侃的名字！而接下來數月又接連發生了庾亮誅滅司馬宗、削弱其他輔政大臣的事件，這讓陶侃一口咬定：一定是你庾亮暗中搞的鬼！于是當時人都傳：陶侃要殺了庾亮。  陶侃 庾亮一聽溫嶠說要去見陶侃，那可嚇得不輕，但最后還是硬著頭皮前去見了陶侃，態度十分誠懇地道了歉。陶侃也算是大度的人，就這樣原諒了庾亮。于是庾亮、溫嶠共同推舉陶侃為義軍盟主，共同起兵反擊蘇峻。 于是在陶侃組織下，義軍開始反攻蘇峻。蘇峻聽說后，將晉成帝司馬衍帶往石頭城——陶侃讓庾亮前去攻擊石頭城，結果兵敗。此時陶侃再度展現了他的大度： '都說事不過三嘛，你才敗了兩次（也真敢說），有什么關系。而且朝廷之所以殘破到今天這個地步，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你說是吧？' 這一番話，看似大度，又似乎是在嘲諷。但庾亮之后也一直在努力抗擊叛軍。后庾亮孤守白石要塞，不僅堅守成功，他還親自上陣激勵將士，成功反殺叛軍，這也算是他對陶侃的包容的最好交代了吧。 至于蘇峻，本來他那邊戰況挺不錯，但是某場戰斗中，晉軍方面使用了一種十分特殊的攻擊方式——全軍上下直接朝敵陣丟擲長矛！這可是正常對戰遇不到的套路，蘇峻當時正騎著大馬帶人沖鋒，直接被飛來的長矛刺死。此后叛軍一潰千里…… 329年，蘇峻之亂徹底被平定。 庾陶溫三人回到京師，此時整個江南都已經被蘇峻糟蹋得殘破不堪。 且先不說庾亮，三朝老臣王導呢？  庾亮引發蘇峻之亂 王導嘛，最初以為自己名望極高的身份能夠震懾住蘇峻，于是他和幾個有聲望的大臣在蘇峻攻破建康時，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拉著小皇帝在朝堂上呵斥蘇峻——你別說這招還真有用，蘇峻叛軍居然一時不敢上前。但王導的'忠誠'實在過于低質了——先前第一次王敦之亂時，他沒有站在朝廷這邊，反而暗中幫助王敦；這一次蘇峻把皇帝劫持到石頭城，王導就以為蘇峻要殺了皇帝——這個時候就軟了，直接拋下皇帝跑路了。因而后來叛亂平定后，陶侃進京拜訪王導，找人把先前晉元帝司馬睿賜給王導的符節拿來戲弄王導： '哦喲，蘇武的節可不是這個樣子的哦！'（蘇武在外持戒十九年，寧死不降匈奴，此處表示忠臣，諷刺王導不忠） 王導自然羞愧難當，讓人趕緊把他的符節藏起來。 再回過頭來看庾亮，這個引發蘇峻之亂的導火線咋樣了—— 結果出了場鬧劇。 庾亮跪在小皇帝（也就他的侄兒）面前痛哭流涕，說自己罪孽深重，請求免除他的職位。（怎么不說罪該萬死呢？） 司馬衍知道他什么意思，直接說：'好了好了，舅舅咱們不鬧了，官我也不免了，叛亂不是你的錯，回家休息吧！' 可庾亮非要鬧點事出來，看到皇上不給他免官，于是他直接'離家出走'，硬是讓晉明帝派出部隊才把他找回來！ 庾亮雖是回來了，但其地位自然是大大降低了——門閥們對庾亮苦不堪言，紛紛要求王導重新上臺執政，庾亮的最高執政地位就此終結。 而縱觀蘇峻之亂之后的局勢——不難發現，東晉的格局再度發生變化：晉明帝留下的布局此刻完全被打破，原先身為荊州刺史的陶侃，從平衡中的一環，因平定蘇峻之亂的軍功搖身一變，一躍成為了東晉最大的軍事力量，堪比當年的王敦；而江南士族也因蘇峻之亂的沖擊，門閥力量遭到了空前沖擊。 東晉又將迎來怎樣的發展道路？ （未完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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