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蠶

蠶

菜花黃了

麥子香了

桑葉肥了

鳶尾花開了

畫在紙上的蠶卵

被媽媽的體溫

孵化成蟻蠶

爸爸采回帶露水的桑葉

媽媽把桑葉切得

像心思一樣細碎

蠶寶寶用小手抓住桑葉

畫弧

黑色的小嘴蠶食桑葉

發出沙沙的聲音

是蠶寶寶和媽媽

在細語

一眠二眠三眠

昂首思考痛苦蛻皮

成長

蠶寶寶身上的皺褶舒展了

媽媽臉上的皺紋

細密了

桑葉的汁液

把蠶寶寶滋養得

白胖可愛

爸爸的手被染成棕褐色

手心的命運紋清晰了

手背的青筋

像桑葉背面的脈絡一樣突顯

換蠶床

清蠶糞

治蠶病

媽媽像照顧自己孩子一樣

精心服侍蠶寶寶

晝夜無眠的忙碌

還是有僵蠶被石灰制成中藥

第四眠蛻變中

蠶寶寶終于想通了生命的意義

變得通體透亮

像足月孕婦的身體圓潤飽滿

成熟緊繃

爬上媽媽用油菜秸稈搭的蠶山上

搖頭吐絲作繭

做夢

桑園里的

澤漆花開了

城里的姑娘穿上了

絲綢錦緞

媽媽的孩子

也穿上了廉價的

新衣服

沒有了桑葉陪伴的

桑樹枝條

被爸爸安頓在

桑園的地上休息

繼續吸收太陽的

能量

留做冬天的柴火

桑樹根被修剪成

記錄歲月的根雕

爸爸的額頭被歲月蠶食得

像脫水的桑樹皮

一樣皺巴

桑園里的牽牛花

一直在開

蒼耳早早結子了

母親夢見了

自己養的蠶寶寶

都閉關變蛹

羽化成蛾

破繭成雙

配對產卵后

化蝶飛天

變成天上的彩云

媽媽唯一擔心的是

那幾只雙頭繭

會作繭自縛

修不成正果

待到來年春天

桑園邊上的

曼陀羅開花的時候

蠶寶寶們

還會在春燕的

引領下

回家找媽媽

劉久倫，筆名文刀牛，男，60后，喜歡散步，曬太陽，發呆，獨處，有點木訥，有點憂郁，除了自己沒恨過任何人！

   感謝關注淮陰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