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國歷史上,從沒有一個人像孫中山那樣,以高遠的雄韜大略、至尚的人格魅力,矢志不渝的追求和血肉之軀的代價,推翻了延續幾千年的封建君主制度,開啟了中國進步的閘門和“振興中華”的道路,并創建了名將輩出,名聲顯赫的黃埔軍校。 在人類的軍事史上,也沒有一個軍事院校像中國的黃埔軍校那樣,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能夠那樣大的影響一個國家的歷史。 在這場波瀾壯闊的歷史變革時期,就有這樣一群棗莊(嶧縣、滕縣)人,懷揣報國之心,離別親人,遠赴黃埔,從筆從戎;從東征北伐,到十年內戰,從抗日戰爭,到二次國共內戰,榮辱間或,名揚齊魯,都是國共兩黨歷史的書寫者,是魯南人生百態的映鑒者,更是從棗莊大地上走出來的一個梟雄群體! 黃埔軍校最早名為陸軍軍官學校,成立于1924年6月16日,因校址在廣州黃埔,人們習慣稱之為“黃埔軍?!?。后分別設立了十個分校;即潮州分校、長沙分校、洛陽分校/漢中分校(一分校)、武漢分校(二分校,后遷移至湖南武岡)、江西分校(三分校)、廣州分校(四分校)、昆明分校(五分校)南寧分校(六分校)、西安分校(七分校)、湖北分校(八分校)、迪化(今烏魯木齊)分校(九分校)、鳳山(今臺灣)分校(十分校)。1949年12月,解放軍占領成都,黃埔軍校停辦,前后共開辦23期。 在這前后25年的時間里,據筆者調查走訪,現已了解到棗莊黃埔人物九十人 ,且有以下幾個特點: 人物眾多,涵蓋寬泛。 涵蓋了棗莊五區一市,其中滕縣地區(含山亭區)二十八人,嶧縣地區(含韓莊、蘭陵)二十一人;臺兒莊區十一人,薛城區十六人,市中區十四人。 入校較早,影響巨大。 
棗莊第一個黃埔軍校學生是韓莊人劉安祺,他是第三期(即1924年12月進校,1926年1月畢業)學生。 劉安祺進入黃埔軍校,是源于嶧縣第一個私立中學——嶧陽中學的創始人、山陰人武璋(武學璋,字明齋,畢業于北京大學堂,日本早稻田大學,早期同盟會員,曾官至北伐軍副師長,擔任過山東省政府議員,1948年病逝于徐州)。雖然嶧陽中學只開辦了短短的一年,但通過武璋的推薦,先后有二十多人進入黃埔軍校學習。 其中,共產黨方面以朱道南和孫伯龍為代表。 
朱道南原名朱本邵,1902年出生,今薛城區張范鄉北于村人,1922年6月到濟南山東省立師范讀書,1926年秋參加共青團,同年10月,受中共地方組織的委派去黃埔軍校武漢分校學習,后考入黃埔軍校長沙分校。 1927年2月加入中國共產黨,此后隨葉劍英率領的部隊離長沙到廣州,參加了張太雷、葉劍英領導的廣州起義;廣州起義失敗后,朱道南與幸存的同學追趕部隊,被編入中國工農紅軍第四師,朱道南任該師第十團的排長,后與部隊失去聯系,在經歷了九死一生的牢獄之災后,1930年夏末,與黨組織失去聯系已近兩年、貧病交加的朱道南回到了家鄉──山東嶧縣北于村。因有老師同學和親戚的關照,朱道南回到家的第五天,就被人叫到了嶧縣黨部,被安排到齊村小學教書;1937年秋天,朱道南又親自組織策劃著名的“鄒塢暴動”,除掉了鄒塢鄉農學校校長漢奸王效卿;1938年4月6日,朱道南帶領部隊在薛城區的甘霖一帶伏擊了逃竄的日軍,初戰告捷,旗開得勝,軍威大振,又截獲了日軍運送骨灰的牛車。用朱道南自己的話說,魯南人民抗日義勇總隊,在魯南是“第一個建軍”,“第一個打鬼子”。后來朱道南又整合組建了著名的抗日武裝隊伍——運河支隊,先后斃傷日軍近千人,偽軍4000余人,對魯南地區的日寇給予了沉重打擊,被羅榮桓同志稱之為“敢在鬼子的頭上跳舞”的一支隊伍。 1950年9月,朱道南調往上海工作,曾任上海市房地產管理局黨組書記、黨委書記兼副局長等職,后按上海市副市長級待遇離休。1959年開始,朱道南發表許多革命回憶錄,其著作《在大革命的洪流中》一書被改編成電影《大浪淘沙》后,受到了周恩來、葉劍英、陳毅、賀龍、徐向前、陶鑄等國家領導人的充分肯定和關注。1985年3月1日朱道南因病逝世,享年83歲。 
孫伯龍,原名孫景云,現薛城區周營鎮人。1901年出生,比朱道南早一年(1921年)考入山東省立第一師范學校,畢業后(1926年)考取黃埔軍校第六期,畢業后,隨北伐軍北上到山東,在國民黨嶧縣縣黨部做黨務工作。隨后他隨后辭去職務,回嶧縣籌備文廟小學。1938年6月,經朱道南提議,與鄰近活動的邵劍秋等部組成山外抗日軍四部聯合委員會,孫伯龍任該會副會長。1939年12月,經朱道南做工作,孫伯龍和邵劍秋率部參加八路軍,成立了一一五師運河支隊,孫伯龍任支隊長。1942年1月2日拂曉,孫伯龍率領部隊突圍,與敵人浴血奮戰,不幸中彈犧牲,年僅39歲。 而國民黨方面,以劉安祺和高魁元最具代表性。 1949年6月2日,劉安祺精心策劃了十萬學生、軍人及家眷的大撤軍行動,更重要的是,他帶走了大量的物質和美元、金條銀元等物品,記有細布32萬余匹,美鈔現金三千多萬,僅在基隆三號碼頭卸貨,就花了幾天的時間;這在當時各項事業都非常薄弱的臺灣,這些物資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特別是那些優秀的學生和知識分子,更是為臺灣日后的發展做了很好的人才儲備。 當代著名經濟學家郎咸平曾著文說:父親當年也是隨劉安祺去臺灣的,當時父母曾在張學良先生創辦的東北大學讀書,父親讀的是經濟系,母親讀的是化工系。他們畢業的時候已經是1949年了。我的父親隨即加入國民黨劉安祺將軍的部隊,他一參軍即被授予上尉軍銜;撤退的時候每一個軍官一般都帶一箱子的黃金、白銀,但我的父親這個人特別有趣,他帶了一箱青島啤酒、三塊大洋和我的母親就上路了....... 
高魁元,生于1907年3月26日,薛城區鄒塢鎮人,其小時在鄒塢街東首的東大廟讀小學,而后入武璋所辦的嶧陽中學讀書;后又轉到濟南,進入私立正誼中學繼續讀書。后經嶧陽中學的同學劉安祺來信相邀,考入黃埔軍校四期,與劉志丹、趙尚志、林彪、張靈甫、胡璉等是同窗同學。 1937年8月13日,“淞滬會戰”開始,時為國軍第83團團長的高魁元奉命參加了后被日軍稱為“人肉磨坊”的羅店保衛戰,最后打到全團只剩下12人;而后又相繼參加了昆侖關及湘西會戰等抗日戰役,后累升至軍長;1949年任國軍十八軍軍長,駐守金門,因“古寧頭戰役”居功至偉,后升任“陸軍總司令”、“參謀總長”,授“一級上將”軍銜,官至臺灣“國防部長”。 同學親友,相互影響。 自第三期的劉安祺伙同李大中(今賈汪區崮峴)、趙毓嶺、趙逢覺等同學考入黃埔后,薛城區鄒塢鎮的高魁元又伙同陳敬、曹世偉、閻毓棟等四人進入黃埔,后又影響到同里胡玉庭、劉學斌、高維民、高殿元等四人考入黃埔;一個小鎮能先后有十一人考入黃埔軍校(后有閻毓珠、張孝先等三人),這在當時還是比較少見的;朱道南、孫伯龍、宋東甫、黃僖堂等四人則同為黃埔六期同學。而滕縣的幾個黃埔四期學生也是如此,其中既有同學兄弟,又有同族叔侄;四期的陳傳釗、陳傳鈞為同族兄弟,湯震方、湯美亭為同族叔侄關系;更為罕見的是市中區的田培相、田培桂、田培才,一門三兄弟,同入黃埔軍校學習。 官階較高,將軍不少。 除了劉安祺、高魁元為國民黨陸軍一級上將之外,還有不少將軍級的高官,其中既有諸多營、團以上職位,也有不少上將、中將、少將代表人物: 孫蘭峰,滕縣姜屯鎮大彥村人,第9兵團上將司令官(黃埔軍校甲級將官班)。 湯震方,滕縣城北湯莊村人,福建綏靖公署中將部員(黃埔軍校四期)。 李大中,滕縣人,少將副司令(黃埔軍校三期)。 朱興汶,滕縣南沙河鎮馮莊村人,少將高參(黃埔軍校四期)。 陳傳鈞,滕縣人,少將旅長(黃埔軍校五期)。 閻毓棟,薛城區鄒塢鎮人,少將高參(黃埔軍校五期政治科)。 黃僖棠,臺兒莊區馬蘭屯人,少將高參(黃埔軍校第六期步兵科)。 …… 同出黃埔,命運不同。 除少數黃埔人去臺灣外,大多數是命運多舛,所走的道路也不盡相同。據筆者不完全了解,棗莊籍的九十位黃埔軍校學生,只有十幾人去了臺灣,絕大多數人都留在了大陸。 他們當中既有響應共產黨號召,參加起義的國民黨將領,又有在抗戰中光榮犧牲和不幸病逝的英雄人物;既有被共產黨被俘鎮壓的國軍將領,又有被紅軍打死的國軍營長;既有為共產黨奮斗終生的戰士,又有甘為鬼子充當漢奸被八路除掉的民族敗類。 ...... 1949年9月9日,身為國民黨兵團上將司令官的孫蘭峰,向毛澤東主席發出起義通電,宣布脫離蔣介石的國民黨集團,后官至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副主席、內蒙古自治區政協副主席等職,1987年2月27日去世,終年92歲。 而有兩次起義經歷的國民黨陸軍少將高參朱興汶,日后的命運則坎坷許多,1950年被送到設在重慶山洞的西南軍大高級研究班學習(針對國民黨軍隊中起義、投誠的團以上人員而設),1952年5月10日遣返至滕縣馮莊的老家,直到1954年9月才被安排到兗州縣葦園小學教書,1969年12月31日去世,終年62歲;現在說起朱興汶家門的不幸,依然令人感嘆;“布衣大師”劉子衡曾在給朱興汶的來信中說:“你兄弟四人(朱興汶行四),自參加革命后,就受到張宗昌的摧殘,幾乎家破人亡。你參加革命不久,你母親便服毒死了,你三哥朱殿元在武漢分裂不久,大約被北洋殘余軍閥所捕,遭毒打,終至吐血而死;朱殿元之妻因家貧改嫁;你的大哥朱東渠因革命關系,遭滕縣國民黨的嫉頑,通過韓復渠的力量,在滕縣槍斃了;你的父親在滕縣窮無立錐,連遭不同的打擊,精神失常,逃亡乞食,最后得知在南京投江而死了………” 身為少將副司令的黃埔三期學生李大中,在1938年的武漢保衛戰中壯烈犧牲,只有短暫的三十歲。黃埔四期的陳敬,在1937年11月的太原保衛戰中,對日浴血奮戰,后不幸身染肺病,英年早逝。還有黃埔11期的張揚和馬鎮,在1944年的洛陽保衛戰中一個被日軍擊中眼睛,一個被打出了腸子,壯烈殉國;更有前文提到的黃埔六期的運河支隊隊長孫伯龍,浴血抗日…… 而黃埔五期的陳傳鈞,曾任過滕縣公安局長,后隨張靈甫的國軍整編第74師,任51旅少將旅長,在1947年5月16日的孟良崮戰役中被俘,鎮反時被政府鎮壓。 還有一個在山東黨史上有較高地位的黃埔人物湯美亭,下場也是令人唏噓感嘆。1927年2月經國民黨左派領袖人物鄧演達介紹,湯美亭以山東農民代表的資格,參加了毛澤東主辦的中央農民運動講習所特別訓練班,又經鄧恩銘介紹加入共產黨。1930年9月,被選送到從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回國后任山東省委組織部長兼任青島市委書記,后被國民黨特務逮捕,在獄中變節,而后入了黃埔軍校成都分校第九期高教班學習,并留校任教,1951年12月,成都鎮反開始,湯美亭被槍決。 黃埔四期的范錦員,時為國軍第十四軍第十師二十八旅57團1營營長,在1932年10月19日的湖北棗陽新集烏頭戰役中,被徐向前的紅軍擊中腹部陣亡,時年26歲。最令人不齒的是黃埔四期的曹世偉,喪失民族氣節,日偽時期任甘霖鄉鄉長,在北于村(今屬薛城區張范鄉)的大坑邊看玩龍時,被八路軍一槍擊斃,可謂是罪有應得。 被滕縣百姓稱為一代鄉賢的黃埔四期學生湯震方,一心報國,矢志革命;反蔣十年,九死一生;在福州即將解放的前幾天,湯震方退出部隊,全家搬到廈門鼓浪嶼經商。1952年夏天把家搬到西安后,在第二年秋末,湯震方被俘獲解往老家滕縣,作為戰犯關押,1975年3月19日獲特赦,后任西安市政協委員。1981年7月28日,82歲的曾經的國軍陸軍中將湯震方,在落寞中悄然去世。 縱觀棗莊黃埔人物,大多人物已經故去,目前筆者唯見到兩位健在者,黃埔十六期第二分部的嶧縣人尤廣才,和韓莊人孫晉良老人,二人今年均為93歲;1943年,尤廣才參加了中國遠征軍,任54軍50師特務連連長,在西保戰役中榮立戰功,遼沈戰役中被俘,也從此開始了長達32年的厄運,從牢獄之災到“歷史反革命”的帽子,直到1980年才得以翻身。同為遠赴緬甸的中國遠征軍戰士,蘭陵的黃埔軍校學生王毓珍,則是一生的悲情;1935年,王毓珍考入南京的黃埔軍校,畢業后任國軍炮兵部隊的團長;內戰時,他看清了人心向背,不忍見同室操戈,兄弟相殘,毅然舍棄高官厚祿,于1946年2月向軍隊請了長假,經武漢到貴陽,再至呈貢,最后回到抗戰時他曾駐軍的云南省呈貢縣的洛羊堡村隱居,一九五六年肅反時,遭他人誣陷,判刑入獄20年,直到1976 年刑滿釋放;1984年元月6日蒙冤多年的王毓珍含著一腔悲怨去世,其侄兒旅美的著名華人作家王鼎鈞曾在其回憶錄《怒目少年》中著有相關章節,并連續多年給其五叔鳴冤叫屈,呼喚正義,直到一九九三年五月三十日,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才給王毓珍平反昭雪。 而十六期的黃埔人孫晉良,高小畢業后考入滋陽鄉村師范學校(即今日曲阜師范學校),“7.7事變”后已沒法畢業,便于1937年11月,18歲的孫晉良南下南京,經歷了南京屠城期間的九死一生;1938年10月進入黃埔軍校,成為第十六期被分到黃埔軍校成都本校第一總隊炮兵二隊,后又參加了1944年5月22日的洛陽保衛戰,是1.8萬國軍浴血拼殺日軍5萬人,苦苦支撐二十一天僅存的2000余人之一。與王毓珍一樣,孫晉良也從心底厭惡這場同胞之間的內戰,便要求回老家務農。然而,在那個特殊的政治大背景下,“文革”期間孫晉良,戴高帽子游街,跪舞臺上挨斗,甚至連兒子都找不上對象,最后只好采用農村最愚昧、最無奈的“轉親”才得以成家…… 世事如煙,亂云遮目。 無論是與非,功與過,一切都如過眼云;無論榮與辱,成與敗,都嘆時局太弄人。 和平與發展,是當今世界發展大勢;這些一言難盡的棗莊黃埔人,帶給我們的不僅僅是敬畏與悲憫,還有對歷史的深刻反思! 
文:王功彬 微游棗莊編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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