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王貞民：《深情的懷念》序言

故鄉(xiāng)萬榮 2020-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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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入老境，人都有值得銘記和感戴的人和事。鶴年先生的子女海竹、澄波和笑波，決定出一本專著《深情的懷念》，對其父表達無盡的思念，并囑余寫序言。好吧，這正是我向老先生學習的好機會！

王鶴年老師

孤山腳下，一顆耀眼的文曲星。上世紀30年代，畢業(yè)于青島大學，進修于北京師大的高材生王鶴年，是孤山腳下荊村山莊首屈一指、響當當?shù)拇髮W生，是當時萬榮縣的一顆耀眼的文曲星。人們一提起他，總帶著幾分驕傲的神色，豎起大拇指說：“我們的狀元郎！”為了家鄉(xiāng)的教育事業(yè) ，為改變家鄉(xiāng)一窮二白的落后面貌，他毅然決然離開條件優(yōu)越而繁華的省城太原，拖兒帶女回到窮鄉(xiāng)僻壤的閆景中學任教，就這樣心無旁騖、兢兢業(yè)業(yè)地執(zhí)鞭從教三十余年，終其一生扎根于閆景中學，用滿腔的心血、畢生的精力為國家培養(yǎng)了數(shù)以萬計的有用之才，可謂碩果累累，桃李滿天下。

一門心思搞教學，教書育人是他生命的全部。鶴年老師似乎是為教育而生的，他滿腦子想的是 “學生 ”，一心只為“上好課 ”，仿佛除了上課，再無他事。他的生活軌跡始終是一條一成不變的直線 :宿舍 ——教室 ——飯廳。宿舍里，夜以繼日地寫教案是家常便飯，雞鳴三遍仍筆耕不輟，生怕落下知識點而對不住學生；飯廳里，見他緊鎖雙眉食不甘味的樣子，那是他在總結(jié)和掂量著一堂課的得失；教室里，學生正在享受著上課的樂趣，時常看到王老師虛汗淋漓，咬緊牙關(guān)堅持上課的情景，知道老師超負荷工作，體力嚴重透支，腹痛的老毛病又發(fā)作了。只見他匆匆的吞下一片止痛藥，又若無其事地講下去。學生們暗暗的替他捏一把汗 ……我們的鶴年老師，就是這樣一絲不茍地沿著這條直線頑強地、周而復始地走了下去。

十年內(nèi)亂，心無旁騖，教學初衷不動搖。十年內(nèi)亂，始于學校，學校是重災區(qū) ，不少師生被裹挾其中身不由己。鶴年老師不為外力所干擾，巋然不動，我行我素。教學是他的重要使命、第一要務，他的行動軌跡依然是“宿舍 ——教室 ——飯廳 ”三點一線。他依然拿著教案走進教室，哪怕僅有一名學生，他都會像平常那樣一板一眼負責任地講下去；即使一個學生也沒有，他也正襟危坐，失落地環(huán)視著空蕩蕩的教室，往日的教學情景在他的眼前一幕幕閃過 ……有時，他獨自一人坐在教室里，認認真真地翻閱著厚重的教案本，口里念念有詞，似在給他自己上課。他思忖著，總有那么一天要回歸到正常的教學秩序，教師傳道授業(yè)解惑的職責不能丟失，這就是我們的老師 ——王鶴年老先生。

愛子如生，盡一份家長和教師的雙重責任。師生們 “革命”去了，這種現(xiàn)狀誰也改變不了。平時，鶴年先生視生如子，趁此機會，他視子如生，手把手教育好自己的子女，也算盡到一份人父和教師的職責。兒女在他的精心調(diào)教下，德智體美勞諸方面都得到長足發(fā)展，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但是，在那個時代，因父親所謂的“國民黨黨員 ”莫須有的罪名，兒女們受到株連，未能走進大學校門。一位頗有正義感的同仁無不憤慨地說 :“好端端的老師，竟然被生生地冤枉了，而且貽害了幾代人。”面對如此現(xiàn)實，澄波、笑波他們沒有低下高昂的頭顱，憑著聰慧的天資和刻苦的奮斗，在各自的崗位上都做出了驕人的業(yè)績，引起了同仁們的驚羨。更可喜的是，他們的子女，鶴年先生的孫輩一個個脫穎而出，異常優(yōu)秀地考入令人艷羨的北京大學和浙江大學深造。同志們欣慰地說:“好在又遇上了改革開放，夢想終于在下一代人身上實現(xiàn)了。”這興許是上蒼對好人的眷顧，也是對王老先生最好的告慰。撰文憶恩師，眾人齊稱頌。王老先生無非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中學老師，何以引起如此多的學生和友人的追思和稱頌呢？原因在于他不只教給學生以知識，重要的是，學生視王老師為做人的標桿，他愛生如子的大愛情懷，熏陶和感化了學生，正如他的現(xiàn)已古稀之年的學生回憶說 :“（王老師）正直樸實的為人，光明磊落的情懷，以及愛生如子淳樸的師生情誼，影響了我們的一生。”王老師就是這樣用一言一行詮釋平凡中的偉大，以生活細節(jié)彰顯人格魅力。他在學生具有可塑性之時，指點迷津，使之踏入坦途走向光輝的人生旅程。在那場內(nèi)亂的“亂馬陣中”，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勸慰學生要把握好自己，不要誤入歧途，傷害師生，也不要被傷害。“文革”武斗盛行時，他怕那位學生受到無辜傷害，悄悄塞給他20元錢，暗示讓其出走，避免了一場浩劫 ……有的學生經(jīng)濟拮據(jù) ，無法生活時，他慷慨解囊，拿出養(yǎng)家糊口的工資，以解燃眉之急。試問，像王鶴年這樣的老師，學生能不懷念，能不肅然起敬嗎？！王老先生的精神，已經(jīng)融入了到學生的血脈靈魂。

生命可以老去，唯有榮耀絢爛天地。俯仰之間不愧天地，褒貶臧否自有春秋。一代師表王鶴年先生，面對曾經(jīng)的不白之冤，從未倒退半步，勤勉教學的初心沒有絲毫動搖，無愧于人類靈魂工程師的光榮稱號。正因為如此，他曾被選為縣人大代表、省級模范教師，被譽為教壇名師。垂暮之年，唯念桃李結(jié)碩果，愿以骸骨報家國。堅信“蒼龍日暮還行雨，老樹春暉更著花 ”的不老精神，年事已高的他得以返聘，重操教鞭，把自己的全部心血奉獻給人民的教育事業(yè)。

1982年，鶴年先生走完了他68歲的平凡而有意義的人生，給后人留下了永遠忘不了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