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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天的周末適合寫點(diǎn)散文。 ?1 畫不出的老房子 我曾想，如果我是一名畫家，肯定可以把外婆家的老房子，每一處角落，每一個物件，一筆一畫，都描繪得非常詳實(shí)。可惜，我不是畫家，畫不出記憶中的老房子。 外婆家的老房子，由前后兩座相互粘連的低矮平房組成。 后屋的小門正對著通往河邊的路，人來人往，進(jìn)出也較前門方便，于是我們往往都走后門。 小時候，我時常站在后屋門檻上，眺望遠(yuǎn)方低矮的山丘，那山丘上埋葬著我的奶奶。 從后門進(jìn)到屋里，右手邊通常立著一個有些年頭的洗臉架，上面掛了兩條毛巾，放著一只或幾只洗臉盆。 我最煩洗臉，尤其是冬天，覺得洗臉就會弄濕脖子，衣袖，濕噠噠又很冷；常常都是拒絕的，這種時候，外婆就會一手抓住我，一手?jǐn)傞_熱毛巾，在我臉上擦幾把。果然毛巾上的水，還是弄濕了我的衣領(lǐng)。當(dāng)我想要跳腳時，外婆，就會給我抹上“雅霜”，香噴噴的，也就不能發(fā)火了。 洗臉架旁邊，是一張長條桌，上面放置著一個煤氣灶，不過是單孔，不是雙孔。外婆最喜歡在里面給我們燒粉條，或者攤大餅。 而外婆家真正的廚房，則是進(jìn)門的左手邊，用幾塊木板將小屋的行走通道與大灶間隔開。紅磚砌成的灶臺，抹上水泥和白石灰，表面還貼了一些白磚，這樣的灶臺，看起來，白凈整潔。灶肚里，安放了一只大鐵鍋。這口大鐵鍋，吃夠了油，黑得發(fā)亮，外婆會用它燒出我最喜歡的蛋炒飯，也會用它煮豬食。 我和妹妹會去樹林里，扒一些松針，裝在化肥袋子里，背回外婆家，燃燒這口大鐵鍋。不過，這種機(jī)會很少，畢竟我倆在體力勞動方面，向來不夠勤快。 灶間還有一口大水缸，每天清晨，外公就會去河里挑水將水缸裝滿。 我很懷疑，小時候，有沒有給水缸里扔過一些雜物。我猜可能是有的。 ?2 老房子里的小外公 大水缸旁邊還有一根木頭柱子，據(jù)說，我曾被綁在這根柱子上。 下大雨，我和妹妹將擦桌子用的破抹布蓋在頭上，歡快的在雨中奔跑，小外公告了狀，外婆氣急，就把我綁了起來準(zhǔn)備揍一揍，正要去綁妹妹時，卻撲了空，妹妹飛快跑到老太床頭（媽媽的奶奶），拼命抓著床沿，向老太求助，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說到小外公，她是外婆的老房子里不可或缺的人物。 小外公是我外公的弟弟，人稱“三月”，耳廓長且大，看起來是有福之人。可是他一輩子無兒無女，據(jù)說小外公是結(jié)過婚的，只是沒過幾天，老婆就走了。 小外公，時長捧著一口大碗，喝著玉米糊、米羹這類流質(zhì)的東西，呼嚕呼嚕，很好吃的樣子，可是外婆從來不讓我們吃小外公做的糊糊，她說小外公有肺結(jié)核。 他一個人干活，一個人吃，偶爾會參與人群中的討論，可是大家都不待見他。只有外公、外婆，當(dāng)他是自家人。 小時候，我也很討厭他，因?yàn)樗鲜菍⑽易鲞^的壞事，向外婆告狀。 可很多年后，聽到他過世的消息，我還是嚎啕大哭了。 小外公一生孤獨(dú)，幸好能依偎著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在他過世前的兩年，每天都是外公給他端菜端飯，也算是不幸中的幸福了。 ?3 老房子里的老太 在后屋堂間，頭往上抬，便能看到二樓木柴堆上架著一口黑棺材。這口棺材是老太給自己準(zhǔn)備的。小時候，我有些好奇，老太每天看著自己的棺材，不害怕嗎？ 不過，我倒是不怎么怕，老太的這口棺材，似乎與我在祠堂里看到的烏黑的棺材不一樣，沒有陰森恐怖的氣息。 老太最終還是用到了這口棺材，在全面推行火葬之前，她去世了。 老太也是老房子里，不可或缺的人物。 那幾年，外婆去給舅舅帶孩子，一個星期只能回家一趟。外婆不在家的日子，老太顯得很孤單，她經(jīng)常拉了把椅子，坐在墻根底下，望向路的盡頭，期盼外婆歸來。 老太很胖，腰桿也硬，卻有一雙小腳，姑婆（老太的女兒）隔一段時間，就會過來給老太洗腳、剪指甲。第一次看到老太的小腳，真想吐。只見拇指和食指被折在腳底下，腳掌扭曲且高高的隆起，凹陷的腳心藏了不少污垢。老太是舊社會里，富農(nóng)家里的女兒，也曾當(dāng)過一段時間地主家的兒媳婦，后來不成器的丈夫輸光了錢，將她賣給了媽媽的爺爺。 外公和小外公都不是老太的親生兒子，但是老太待他們很好，老太的座右銘是吃虧是福。她老人家離世20多年，我也時不時會想起她，尤其是冬天，陽光好的日子，就會想起和老太一起在墻根底下曬太陽的時光。 ?4 老房子里的小院 后屋的左手邊，繼續(xù)往前走，走過小外公的廚房以及養(yǎng)豬的豬圈，會有一個小院落。 小院里種了幾棵桔子樹。 桔子，是小時候吃過的最多的水果。從很小，顏色很青澀的時候，就開吃。 我還爬過這顆桔子樹，它很好爬，所以，可以讓我笨拙的手腳攀上去。 小院里還會養(yǎng)一些雞，有個小姑娘曾對外婆說過這種傻話：“外婆，這些雞又不生鴨蛋，別給它們吃飯了！”外婆后來經(jīng)常拿這話來取笑我。 院子里也會有一頭豬，外公照顧豬很細(xì)心。 夏天會拿長長的水管給豬沖澡，還會在豬圈里點(diǎn)上蚊香。 所以，外公養(yǎng)的豬，又大又肥。 不過，這里并不是我的百草園。 沒有菜畦、沒有閏土，倒是外婆，曾兩次從屋頂栽倒在這個園子里。 ?5 老房子里的燕子 原路返回。 穿過后屋，來到前屋，也是正屋。 比起后屋的隨意凌亂，前屋顯得正式一點(diǎn)。 木板將前屋隔成了三間，一左一右，兩間長條形的臥房，中間是廳堂。木板是被油漆過的。 外公、外婆、妹妹和我住一間，另一間被隔成兩小間，給老太和小外公，只不過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小外公就住在后屋的小房間里了。 因?yàn)榇皯艉苄。P房很昏暗，若是想找點(diǎn)什么，白天也需要開燈。 老房子里的燈，是要拉線的那種，不像現(xiàn)在開關(guān)裝在墻壁上，一按就行。 小孩子通常喜歡拉燈線，聽到線的那一頭，黑黑的盒子里，啪嗒—啪嗒的響聲，就覺得十分有趣。 在外婆的老房子里，我拉過燈、表姐、表妹、表弟應(yīng)該也拉過。 外婆家的廳堂很小，或許只能擺放兩張桌子，平時堂前，只有一間八仙桌，油漆成黑紅色。房梁上還有幾只燕子，用泥土和著口水，筑了幾個燕子窩，整天嘰嘰喳喳的，有些熱鬧也有點(diǎn)煩人。王謝堂前燕，果然是飛入尋常百姓家了。 廳堂雖小，卻還有一輛獨(dú)輪車，靠在老太那一側(cè)房間的門板上。 它是外公常用的農(nóng)具，外公用它拉稻谷、拉玉米、拉化肥，也拉過我和妹妹。 前屋的門檻是用石頭砌的，夏天坐在門檻上最舒服，冰涼涼的，還有弄堂里吹來的風(fēng)，也很涼爽。前廳的外頭，是一條狹窄的石板路，對面不到1米，就是鄰人的家。 ?6 新房代替了老房 2010年，舅舅將老房子推倒，新蓋了三層的新樓房，高大、明亮。 如今，外公、外婆倆人住在寬敞、舒適的新房里。只不過，外婆的新樓房落成后，我再也沒有住過外婆家。所以，在我的夢里，還都是以前的老房子。 外婆家的老房子，我一閉眼，每個角落都能想起來，清清楚楚，比我們家的老房子還清楚。 或許，是因?yàn)槟抢镉型馄拧⑼夤⑿⊥夤⒗咸约拔液兔妹玫耐辍?/sp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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