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第一推薦┃葉淑媛：父親的老院

老院荒草叢生

其實父親每天拖著遲緩的腳步

從明亮的新居走來這里勞作

春天給韭菜大蔥松土

夏天給豆角黃瓜搭架

秋天打核桃摘花椒

冬天也來  聽聽風聲

院里的荒草長得真快

父親擋不住草的生長

他勞作的動作緩慢

而且  大多時候

坐在梨樹下發呆

曾有不多的幾次

和父親在老院里勞作

談談家長里短

有一次  父親說

在老院里就想起

母親和我們這些娃娃

圍著他嘰嘰喳喳

我別過頭忍住眼角的淚

父親的淚

流在了笑著的皺紋里

我常想陪父親在老院拔草

不過

大多時候  

他一個人在老院里

荒草噌噌長著葳蕤

那年春天

父親永遠別離老院

從此

故鄉沒了我的家園

韭菜大蔥豆角黃瓜也沒有了地盤

核桃花椒梨自己結果自己墜落

老院荒草萋萋

天空時常很藍

我仰望白云  聽風吹過

想拔起一把荒草

卻在草叢里放聲痛哭

2016-2-16

那時

因為你的寬容和豁達

鳶尾花開遍了天涯

我在一個又一個日子

策馬馳過

荒野、草原和河流

從來沒有因為一個人的遠離

空落和傷心

可是  這些年

不斷有人向我們涌來

紅色花開滿了我們的院子

我們總被炫目吸引

原野的鳶尾花啊

靜靜地開著

卻沒人留意它的容姿

漸漸地  我舉目陌生

從來不會因為一個人的親近

哪怕世界將我捧在手心

而有飽滿的心靈

疲憊于我心

找尋一面時光之鏡

恍然覺悟

挽我于形容憔悴

我仍然需要你的豁達與寬容

讓我牽出那久臥槽櫪 

 體瘦形衰的馬兒

或者于一個黃昏

去鳶尾花開遍的湖岸

月色照徹遠處的峰影

我用親切的眼神  看你

一次比一次熟悉

或者于一個午后

停留于一條河流

靜穆的原野有鳥兒飛起

藍色的花怒放在天空里

我用純凈的眼神  看自己

一次比一次熟悉

然后  我閉目

看見了世界原有的天真

2015-8-23

你走后

我坐在暗影里

什么也沒想

只有一會兒

一個聲音和我說話

那是命運在問我

可我只能這樣回答

如果我做得了主

你為什么叫命運？

然后

它和我一起沉默

直到星光敲門  驀地驚醒

才發現

正午坐到了黃昏

2015-9-22

端起一杯紅茶

抬頭看到身邊這個人

他也端著茶杯

微笑看我

臉上分明是慈祥的神情

可我記得他那雙英武的眼睛

少年的傲岸啊

被時光   流淌成眼角的魚尾

被塵世    沉淀為眼里的安然

記得我們都只喜歡綠茶

喜歡綠茶的清洌

如今常常喝著紅茶

喜歡紅茶的馥郁

其實更多的  還是

相互的嘮叨——

綠茶讓睡眠不好

竟然已是人到中年  

千言萬語說不出口

只在這一刻

就想攬他入懷

仔細看看

這個被我粗粗躁躁愛了多年的人

為他拂去鬢角的霜花

 2016-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