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成王似乎是一個幸運的孩子。在他還懵懂無知的時候,已經(jīng)被一幫能臣推上了至上的王位。周公旦,也就是他的叔叔,為他一肩擔起了管理周帝國的重任。那也是周朝初年最混亂的時候。等一切都擺平了,周公旦就把國家的管理權交回到周成王手上。 這好像是說,周成王除了有個好叔叔,就沒干過什么。他太走運了,雖然他那個能力出眾的叔叔搶盡風頭,但至少他是安全的啊。 020 周成王姬誦即位之后的戰(zhàn)爭更像是一個天大的誤會。周公旦一片赤心為侄子看好這份江山,卻被他的兄弟們誤解,意味他要控制一個孩子做傀儡,進而還要取而代之。在這種猜忌下,管叔和蔡叔不干了,就聯(lián)合原來的敵人商國的人反叛了。 從《史記》次元里看,周公旦應該委屈死了。被別人誤解也就算了,自己的親兄弟都不理解他,連坐下來解釋一下的機會都不給他,最終兄弟之間的信任關系徹底破裂,只能用戰(zhàn)爭來解決。 前面我們已經(jīng)分析過了,這場持續(xù)了三年的戰(zhàn)爭規(guī)模之大,應該是遠超當年周武王滅商之戰(zhàn)的。就卷入戰(zhàn)爭的各方來看,都是實力派:一方周帝國和他的核心諸侯國齊國、魯國等幾個大國,一方是管叔和蔡叔勾結的原來的商國勢力。其他諸侯國是怎么站隊的,沒有特別詳細的記錄。但是,在這個需要表態(tài)站隊的時候,在戰(zhàn)爭持續(xù)的兩三年時間里,要說那個諸侯國只做看熱鬧的吃瓜群眾,沒有受到戰(zhàn)爭的牽連,說給鬼都沒人信。 不過,歷史幼稚病仍然會傾向于認為,這場戰(zhàn)爭的起因是就是由于兄弟之間的誤解和猜忌造成的。管叔和蔡叔太不懂事了,虧得當年他們的哥哥周武王那么相信他們,還把監(jiān)控商國的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他們,結果胳膊肘往外拐,被紂王那個包藏禍心的兒子武庚祿父策反了。 要知道,自己人動起手來,比對待外人狠多了。 “武王既崩,成王少,周公旦專王室。管叔、蔡叔疑周公之為不利於成王,乃挾武庚以作亂。” 關于管蔡之亂這個事實,在《周本紀》、《魯周公世家》、《管蔡世家》等多處被反復提及。雖然在表述上略有差異,說的都是管叔和蔡叔兩個人一點大局觀都沒有。在《管蔡世家》里,似乎不經(jīng)意地提到了一點,“周公旦專王室”其實也是事實。 我們繼續(xù)回到這個持續(xù)了三年的平叛之戰(zhàn)中。當時周滅商也就兩三年的時間,因為兄弟之間產生這樣猜忌,戰(zhàn)爭就發(fā)生了。這真的會是管叔和蔡叔的一時沖動嗎? “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 這句話里的“果”字透露出一個什么信息呢?應該是說,他們的行為早就被周公旦猜中了。而管、蔡、武庚他們呢?早就在籌劃這件事了。僅僅從這個字來看,就可以清楚地認定,這事是做了充足的準備。管叔和蔡叔不是那么沖動的人,他們僅僅在兩年時間,就組織起了能夠周帝國抗衡的力量。 我們應該可以認定,就在周滅商那一場大戰(zhàn)之后的兩三年,周武王一死,新建的周帝國就陷入一場規(guī)模更大、涉及地域更廣泛、持續(xù)時間更長、戰(zhàn)斗更慘烈的戰(zhàn)亂中。哪里有周公旦治下的歌舞升平。或者換一個角度來說,這不過是周公旦主導下的、對于反對派的更廣泛的征服和剿滅。而且,這場被定義為平叛的戰(zhàn)爭持續(xù)了遠遠不止三年。 “周公乃奉成王命,興師東伐,作大誥。遂誅管叔,殺武庚,放蔡叔。收殷馀民,以封康叔於衛(wèi),封微子於宋,以奉殷祀。寧淮夷東土,二年而畢定。諸侯咸服宗周。” 戰(zhàn)爭的結局是這樣的,最終以一方的徹底勝利和另一方的徹底失敗為終結。沒有大局觀的管叔和蔡叔一個被殺,一個被流放。商國的武庚也被殺了,到了這個時候,商才算是徹底滅了國。那個投降派的微子啟終于有了機會,作為商王朝的后裔,被封到了宋國,算是沒有枉費他多年來的努力,也許是因為他有特別的貢獻。原有的勢力組合也被徹底瓦解,到了這一刻,周帝國似乎才真正占據(jù)了主導,控制住了局面。 七年之后,周成王姬誦長大了。周公旦就把權力還給了他,自己繼續(xù)做他忠誠的臣子。結果證明他確實是一片赤誠。畢竟,在這七年里,他有無數(shù)次機會取代周成王,但他沒有做。不過,話也說回來,要他真敢這么干,太公望同意嗎? 不管怎么說,周帝國的實際管理權最終回到了幸運之王姬誦的手上。他的叔叔似乎為他鋪平了道路,他只是繼承下來就好了。不過,戰(zhàn)爭真的就結束了嗎?“諸侯咸服宗周”了嗎? 我們再看一個細節(jié)吧:在管叔和蔡叔的叛亂中,除了商國的武庚不斷被強調之外,還有一股勢力也被司馬遷注重強調過,也就是“淮夷”。 “管、蔡、武庚等果率淮夷而反。” “及周成王少時,管蔡作亂,淮夷畔周……” 就是在這場戰(zhàn)爭中,“淮夷”好像是被莫名其妙的卷入的戰(zhàn)爭中,很像是他們站錯了隊,就成了周帝國打擊的對象。而且,他們的存在讓我們可以認定一件事,在周成王在位期間很長一段時間,戰(zhàn)爭一直都沒有中斷過。也可以理解為,作為周武王姬發(fā)的兒子,周成王姬誦所做的不僅僅是老老實實坐穩(wěn)他的王位,而是一直都在不斷主導著周帝國的擴張與征服。 我們再看《齊太公世家》里的一段話: 及周成王少時,管蔡作亂,淮夷畔周,乃使召康公命太公曰:“東至海,西至河,南至穆陵,北至無棣,五侯九伯,實得征之。” 這段話除了在說周帝國賦予齊國特別的軍事行動權之外,還意味著圈定了周帝國要征服的范圍,在他們的概念里,這些區(qū)域就應該屬于他們。憑什么呢?這意味著周帝國接下來有很多仗要打。 我們來看看《周本紀》里淮夷的命運吧。 在周成王在位期間,他的行為似乎是從營建洛邑開始,這是周武王的意思。這個時候,管蔡之亂已經(jīng)結束了,周帝國的實際控制力得到進一步加強。營建洛邑是因為:“此天下之中,四方入貢道里均。”同時也意味著周帝國的權威。 原來的商帝國被徹底剿滅,家族的反對派也被鎮(zhèn)壓。周帝國開始它穩(wěn)扎穩(wěn)打的擴張之路。 “召公為保,周公為師,東伐淮夷,殘奄,遷其君薄姑。成王自奄歸,在宗周,作多方。既絀殷命,襲淮夷,歸在豐,作周官。興正禮樂,度制於是改,而民和睦,頌聲興。成王既伐東夷,息慎來賀,王賜榮伯作賄息慎之命。” “東伐淮夷,殘奄”、“襲淮夷”、“成王既伐東夷,息慎來賀”,這一而再,再而三的戰(zhàn)事模糊了時間,是否還意味著,在周公旦還政到周成王主政后的很多年,戰(zhàn)爭一直都在持續(x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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