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不得疫情常態化,執意要進川 進四川了,自2016年以來的首次。2016年的那次四川之行,我幾乎將川北的廣元地區跑遍。廣元是四川的北大門,擁有劍門關(雖然大部分乃現當代重建)。 古人出川,東走夔門(而今的重慶奉節),北走劍門。當然,出川的目的主要是求取功名、“學好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除此以外,巴蜀民眾確實沒啥更好的“出川”理由。 少不入蜀、老不出川。活在四川,那才真的是“生活”,有聲(生)有色地活著。 我來四川,是應四川文旅一些朋友的邀請,準備露個臉拍些東西。與此同時,給自己放個假,休息一下大腦。 由于疫情,我在北京憋了整整一年零四個月。期間,倒是出京三次,一次是赴河北(將河北中南部兜了一圈,走訪22個縣市)、一次到遼寧(將沿渤海的遼西走廊、遼東半島繞了一遭)、一次是山東“短歌行”(一天即返)。全部行程加在一起,大致兩周半。這已創造了一項我的記錄(自2000年起,每年的出京旅行時間從未少于三個月)。 四川的得名,其實與四條大川無關 出行之前,我問四川的朋友,四川的名稱是不是來自四條大川。若按照一些書籍上的說法,這樣的四條大川也并不難找。長江、岷江、沱江、嘉陵江,正好四條。然而,四川之名卻與“川”無干,其實為四片平坦區域。早在唐前期(玄宗朝),當地即設置了劍南道西川節度使與劍南道東川節度使,簡稱西川、東川。“川”乃“平川廣野”之意。北宋開寶三年(970)改置西川路,開寶四年(971)分置峽西路,太平興國六年(981)再合并為川峽路。 及至咸平四年(1001),分川峽路為益州路(治所在成都)、利州路(治所在廣元,后移至陜西漢中)、梓州路(治所在三臺)、夔州路(治所在重慶奉節),簡稱“川峽四路”,總稱“四川路”,“四川”之名由此產生。而“四川”作為地區名稱正式確定,則始于南宋初設置的四川都轉運使、四川宣撫使、四川安撫史等官職。(文保圈的崔軍兄聽說我要去三臺縣,很是興奮。后來我改變行程,崔兄替我遺憾了許久。) 曾經的四川,并未將目前的川西地區涵蓋進去,但擁有著而今陜南、川中東部、重慶等一大片地域。 乘坐綠皮火車翻越秦嶺、大巴山,或許才是進川的“真滋味” 進川的交通工具,與以往一樣,我選擇了綠皮火車。不知怎得,當我見到停靠在火車站的綠皮車時,激動心情溢于言表。這與乘坐飛機、高鐵、動車、城際列車等截然不同。綠皮車,于我而言,似乎是“慢生活”的起點。這種“悠哉游哉”的生活,對于“留守燕都”一年有余的我來說,實在難得,簡直是極大的享受。 或許,人活著,總是為了在持續高強度、緊張工作(生活)過后,去享受那段怡然自得的休閑時光吧。從登上綠皮車的那一刻起,我的內心便充滿了“去哪兒都行”的隨意感。列車的出發地是北京西站,目的地則是綿陽站。對我來說,目的地可以是隨便的什么地方。只好出去,就是好的。 選擇幾本好書,為進川“充充電” 進川的準備工作,我做了半天。選擇“路書”(路上要讀的書,不僅僅是旅行指南),便耗去了其中的一半時間。最終被我塞進行囊的,是肖伊緋的《1939最后的鄉愁》、岳南的《南渡北歸(第一部)》與LP《四川和重慶》(2019版)。 這三本書,或許是目前四川訪“古”的最好讀物。好友向我推薦《四川古建地圖》與《四川文物地圖集》。在表示感謝后,我回問了一句,“這么沉的書,你都是托運到成都去的么?”“你怎么知道?”“但我是背在包里啊。”算了,我還是輕便些的。但“鄉愁”與“南渡北歸”一點也不輕,可不帶又覺著心里空落落的。 對于炒任何菜都必須看菜譜的我而言,手頭沒有必備的地圖與圖書資料,就等于“文盲出門”,啥也看不懂,啥也搞不清。 體驗疫情常態化之下的綠皮車旅行,享受“孤獨”的快感 出發,3月21日。選擇這天出行的人并不算多。從北京開往成都的T7(特快列車)也沒有以往所見到的那種漫無邊際的長隊。待我進入軟臥車廂,乖乖,居然沒有旅客。等到車開啟,陸陸續續上來四五個人。而我的那間包廂,在抵達石家莊站前,一直是我自己。 難得的一段空車廂體驗,多少年前也曾有過一次,那是從嘉峪關至敦煌。軟臥車廂里,僅我一人。列車員特意跑過來對我說:“我去休息會兒,您有事兒就敲值班室的門。”他去睡覺了,我坐在臥鋪上品茗,時不時抬眼望望祁連山。它倒是不離不棄,如影隨形地跟著我,跟著我所乘坐的列車緩緩前行。 而今,車廂也是近乎空的。石家莊上來個女孩兒,跟我同包廂。小姑娘比我小將近十六歲,重慶北碚人,在成都工作,來北京實習,然后去石家莊會友。若是趕上疫情期,她所經過的地方,都會顯示“紅碼”。為此,她也大發了一通牢騷。從成都到北京,隔離;從北京去趟石家莊,又隔離。總之,她體驗了人生中難得的“隔離生活”。火車進入廣元,女孩兒跟我道別,說她改乘高鐵去了。于是,包廂又空了,我一邊喝咖啡,一邊欣賞著嘉陵江的暮色。 李白的蜀道難,形容的便是我眼前的這條進川之路。這條道路運輸條件的改善,大體是最近半個世紀才發生的。此前,正如法國詩人瓦雷里所說“拿破侖(十九世紀初)的行軍速度,與尤利烏斯.凱撒(公元前后)同樣緩慢”。感謝寶雞線的修筑者,讓我不會再去感受“蜀道究竟有多難”。 或許是旅客太少之故,乘務員在不同時段,都極為殷勤地向每一位“潛在客戶”推銷著早餐、午餐、晚餐。那些售賣各種小商品的“乘務員”,已然消失殆盡。 3月22日,周一,從上午至傍晚,列車穿越了秦嶺與大巴山,我是按照魏滅蜀的路線進入四川的。火車停在綿陽車站,時間提前了五分鐘。“您能確定是綿陽么?”我帶著疑惑詢問列車員。“沒錯,您下車吧。”大四川,我算是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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