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這一年里依舊那么多精彩的故事、瘋狂的生活,滾滾而來的聲囂都在冬天仍未落雪的寂靜里悄然告別了。無論這一年經(jīng)歷多么豐腴、多么銘心,在度過之后,就會和所有年份一樣,變成記憶里僅存的一個數(shù)字罷了。那些真真切切的事情,那些狂笑痛哭,那些快意恩仇,都會被這個數(shù)字悉心封存。再次回想起來,只能在某個動情的酒會,或是某次唐突中觸景生情。可悲的是,我們明明知道,也無法挽留,只能說上一句,我很懷念它。里面包含了預見到的愧疚、不舍、無奈,以及對這一年的自己作別。再不主動回頭。一年過去了,盡管當時有執(zhí)念,但當跨入新的一年時,好的、壞的,都值得懷念。 『我想起那天夕陽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站在2019的尾端,真的百感交集,因為在這一年的破碎光陰里,我們體會到的除了那24小時營業(yè)“難”,更多的是忽隱忽現(xiàn)的絕望。真應了那句話『有的人在人間度假,而有的人在人間渡劫。』 席慕蓉說『生命原是要不斷地受傷和不斷地復原,世界仍然是一個在溫柔地等待著我成熟的果園,天這樣藍,樹這樣綠,生活原來可以這樣的安寧和美麗。』沒錯,四季沒有變,圓缺沒有變,我們生活的城市也沒有變,可是,是什么讓我們在2019年的那些瞬間里,咀嚼著空前的無力感垂頭而沉默呢。 是外賣小哥在用盡全力卻晚到5分鐘收到差評的時刻嗎,是996員工在加班到凌晨五點下意識伸展的懶腰嗎,是主治醫(yī)生在連續(xù)坐診六小時后遭遇患者家屬的砍傷嗎,是無數(shù)個下班后擠在北上廣深地鐵里昏昏欲睡,卻收到按揭還款提醒的剎那嗎,是“世界那么大,有能力再去看”的委屈嗎。 這是一個需要夢想的時代,支撐許多人挺住的執(zhí)念有很多,有的人房貸還沒還完,就開始籌劃買墓地。2019是二十一世紀前二十年最后的戲謔和自然句點。 作家王小波先生在《黃金時代》中寫到『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這一年,鐮刀和韭菜比拼著速度,割還是不割,永遠是個問題。一串串詭異數(shù)字:985、996、251、404......誰能解讀一個時代的IP?2020,第一批80后步入從未想過的40歲。第一批00后“千禧寶寶”已經(jīng)20歲。第一批20后即將呱呱墜地。20后眼里的90后,和90后眼里的60后是一樣的,驚悚莫過于此,當我們還在默默為人生書寫寄語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要給很多人合上這本詩集了。 2019是一系列荒誕和抽離拼接而成的,每個群體,都缺一劑怪誕荒謬安慰劑,支撐著走下去再走下去。曾經(jīng)瘋狂得黃、藍單車,多半已不知去向,那些退不了的押金,也成了一種國情;羅永浩在拋出無數(shù)個牛逼閃閃的商業(yè)夢想時,終于被商業(yè)市場本身群毆的遍體鱗傷;獐子島的扇貝也和中國男足一樣,變成了一種幽默且諷刺的談資;滿街黃、藍外賣小哥,行色匆匆穿梭在霓虹街巷、迷宮寫字樓,焦慮如蟻,每一個訂單都是生計。一個北大畢業(yè)生去送外賣了,一位小哥在那篇爆款文章下留言:“外賣這行真是越來越難干了,北大碩士都來搶單”。 無數(shù)商業(yè)巨賈在這一年勤奮拼搏,學到了國產(chǎn)芯片、母豬繁育、獨角獸公司、電子煙、區(qū)塊鏈、垃圾分類等多領域跨學科知識,但仍然沒有賺到錢;那些野生股神,也在A股第一千次沖擊3000點失敗后,關閉了虧損80%的賬戶。金融民工們依舊吃著路邊十幾塊錢的盒飯,談著幾十億的資產(chǎn),卻發(fā)現(xiàn)合規(guī)越來越嚴,內耗越來越慘。心底藏著一首詩:“我允許你走進我的世界,但不許你在我的世界里走來走去,除非你辦ETC”。剛幫客戶大媽綁定了網(wǎng)銀,轉身她就去投了P2P。馬云爸爸也在教師節(jié)這一天終于退休了,但你的“花唄”還是要還。志玲姐姐婚了,許多油膩老男人默默把導航語音換成了郭德綱。 一個叫May的月份,一位叫May的阿姨,淚灑演講臺:June is the end of the May。無論英倫脫不脫,梅姨先脫離了苦海沉沉的首相職位。東方之珠,整夜未眠,那個曾經(jīng)熟悉的香港,已經(jīng)沒有了。北京下雪了,站在故宮,很多人白了頭,站在自己右邊的還是那個她嗎。很多人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隨意披上一件外衣,出了門,便再也沒有回來。詩人海子走了30年,在世界的另一頭,他有一所房子,我想,一定會“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一年,我們明白了到底啥是佩奇?它爹是豬,它娘是豬,它兒子也是豬,一窩豬。 2019,人們也記住了這些句子: “談,大門敞開,打,奉陪到底” “我們不再是我們,我們依舊是我們”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行車不規(guī)范,親人兩行淚” 這一切,都發(fā)生了,發(fā)生在2019,一個也許是難關剛開始的年份。 在劉慈欣所著科幻小說《三體》中,智子說過這么一句話『生存本來就是一種幸運,過去的地球上是如此,現(xiàn)在這個冷酷的宇宙中也到處如此。但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人類有了一種幻覺,認為生存成了唾手可得的東西。』無論是過去十年里最壞的一年,還是未來十年里最好的一年,莫可名狀的2019,都這么過去了,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如今,我們在來來往往的宴聚中相逢,杯子碰到一起,都是雞零狗碎的緘默,和狼狽不堪的笑聲。滿心滿眼都是市井暖寒、濁世悲歡,更多的時候,對這斑駁世事,幾句喟嘆,便陷入更深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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