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從來也不會寫諸如“我喜歡”這類題材的文字,這類文字在“小資”一詞語特別流行的年代,誰敢寫,那絕對是有特迥獨立個性的。 當然那時“我喜歡”的內容,多是一種情緒表達,帶著小眾的唯美,有著一個時代的標簽屬性的。對這些小資的“我喜歡”,我多是帶著理解去看,哪怕只是一種宣泄,我覺得至少也是一種內在真實的表達。當然不排除其中混雜著無病呻吟之作。 今日再看來,若能歷數自己內心點滴喜悅之事,列一個清單,未嘗不是件有意義的事。如此,一路走來,此時的清單,是回首,也是總結。 我就寫過一篇《我喜歡》,既有天馬行空的想象,也有實實在在的愿望。比如:喜歡紙上的春天剛打開第一章,便能看見有人摘了一朵云歸來,或有人裝了一口袋花籽去山里。比如:喜歡東籬閑愛日如年,花開的小院跑著一群嘎嘎嘎的鵝。 熟悉我的讀者,都知在我的文章里,有太多關于“摘云”和“裝著一口袋花籽”的筆墨,這樣的事情,因為做的人少,因而我只能在一紙春天里才能看到,現實中實在難見。這么多年里,我常裝著花籽進山出山,而此生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能生活在深山小村里,院子里跑著鵝,花在風里開著、香著。 明代袁宏道《答林下先生》一信中提到人生五大快活事,讀來頗有意趣。比如“目極世間之色,耳極世間之聲,身極世間之安,口極世間之譚”,為第一種快活事。遍讀袁宏道小品,明朗流麗,逸趣活潑,又極富性靈之美,多年來,一直也身受其第一種快活事之益。更叫人瞠目的是第五種快活,那便是將家財揮霍一空,然后到老拿一破碗,唱著歌去乞討。常與友人談及此快活事,這是袁宏道天然自在的內心境界。這一樣樣快活事,是袁宏道的歡樂清單。 明代吳從先有《賞心樂事》,清代金圣嘆有《三十三個快哉事》,皆是歡喜從心,一一列舉,引人展顏,而后頓首凝思,受益匪淺。 這樣的歡喜快活事,當是一個人生活的準繩,每有煩擾、糾葛、憂慮、困頓撲來,將之束捆,丟之棄之。若人只一味陷于這種種不快之樊籠,眼看不到十步遠,腳挪不動千步路,愁緒縈結,困苦鎖心,生命只剩幽泠可嘆,太不值。 一個人若能真心靜對自己,真誠地于歲月浩蕩之中,實實在在地思索遵從內心的喜歡,不失為一種自我的精神淵藪。 是啊,去靜靜想想自己喜歡的事情,哪怕遙不可及,但因為喜歡,一想起就生喜悅心,不會失落,只覺美好。 去慢慢一點一滴將自己喜歡的事情列一個清單,每一條,都很自我,不容質疑,每一條,都很自在,只有歡喜。 這樣的清單,是一個人隱秘的小快樂,時時翻一下,也會時不時提醒著自己,曾經的心,有一分天真,有一分爛漫,有一分真誠,有一分善意,一一不可丟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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