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下一片忘憂草,在我的園子,在春日的柔光里。點開周華健的同名曲,任歲月的回聲輕輕響起。質樸的詞,質樸的聲,如同當年質樸的我。 初識,只道是黃花菜。那年,歲月正青蔥,年華似花樣,隔壁鄰居,種下黃花一行行。翠葉萋萋,著花秀秀,其葉細狹,其花似筒。燦燦一片,從夏到秋,開個不停。晨開暮閉,匆匆謝去。常佇立靜賞,忘卻歸去。摘下其花,可湯可拌,入得口中,化為美食。亦可入藥,止血消炎、明目安神、清熱消食。 大學,喜讀《詩經》,始知其芳名萱草,亦稱“思夫萱”。《衛風·伯兮》中有:“焉得諼(xuān)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mèi)。”(譯文:哪兒去找忘憂草?種它就在屋北面。一心想著我丈夫,使我傷心病懨懨)詩中婦人因丈夫遠征,遂在家居北堂栽種萱草,借以解愁忘憂,從此世人稱之為“忘憂草”。種萱思夫,亦成習俗,沿用至久。 世人皆吟孟郊《游子吟》“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不道其二《游子》詩“萱草生堂階,游子行天涯;慈母依堂前,不見萱草花”。 此詩,首次將萱草與母親聯系起來,將《詩經》的“種萱思夫”變為“種萱孝母”。萱草,既外柔內剛,端莊雅達,又親切和藹,賞心悅目,很具母親的形象。古人尊稱母親為’萱堂’,以萱草代表慈親的母愛,所以萱草又叫做中國的“母親花”。 王冕《墨萱圖》更是寫盡天下慈母心: 燦燦萱草花,羅生北堂下。 南風吹其心,搖搖為誰吐? 慈母倚門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問日以阻。 舉頭望云林,愧聽慧鳥語。 蘇東坡也曾賦詩萱草,謳歌母愛之心: 萱草雖微花, 孤秀能自拔, 亭亭亂葉中, 一一芳心(母愛之心)插。 游子行天下,種萱北堂前。古人遠游前,都會在母親堂前種植萱草,讓美麗的萱草花,給母親以心靈上的慰藉,減輕思子之苦,念子之痛,以忘卻煩惱,忘卻憂愁。白居易也有過詩云:“杜康能散悶,萱草解忘憂。” 忘憂草,黃花菜,萱草花,這土生土長的草木,穿越兩千年時光,留歲月無數馨香。盡管,從科學的角度來看,一棵區區無名小花,本身并無任何解憂的元素,只不過在觀賞之際,助人轉移情感,稍散一時之悶,略忘片刻之憂而已,但今天,我要種下一片忘憂草,靜等它生根發芽,晨開花,把它送給我那位慈愛的老媽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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