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十 九 章 余春風準備把雙福的小平房拆掉,找了人,可是雙福卻反悔說:“不能拆。” 余春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昨天說的好好的,這事情又有了蹊蹺,他真不知這葫蘆里賣的啥藥。 他坐在小板凳上,詢問雙福說:“究竟怎么啦?哪兒我和俊妮對不住的地方就說,人就是死,也得死個明白!" 金梅也不知這是昨回事,急迫說:“雙福,你不叫在你這蓋也行,那余春風你還在你那蓋唄?” 余春風忖思,這樓可能蓋不成了,雙福不叫在他這兒蓋,肯定也不投資那十萬塊,錢不夠蓋啥樓呀! 俊妮也不知啥事說:“這老頭想起一出是一出,這說不定又聽了誰的閑話。" 余春風說:“是不是懼怕躺在床上沒人管,是不是怕死后沒人打幡?" 俊妮說:“好了,他倔老頭倔著吧?他丟的小院和存款,等死了帶走。" 余春風說:“既然和雙福成了一家人,我還能不管他,擔心什么呢!" 俊妮說:“要不在咱地皮上蓋,蓋上樓他雙福也別住。" 余春風商量說:"雙??隙ú怀瞿鞘f了,這錢還是不夠。" 俊妮說:"咱先蓋著,走一步說一步,阿黑蓋了半節不蓋了?!?/span> 嘔氣說嘔氣,余春風覺得沒個字據,雙??隙ㄐ睦锫淇?,在雙福那地皮蓋樓志在必得。 夜色暗下來,余春風吃過晚飯,披衣坐在床上,往日他要看下電視,特別是新聞聯播和電視劇,多多少少看些,緩解一下一天的疲勞,農村人嗎?生活就是這么乏味,平庸。就是吃飯也是一樣,玉米粥呀小米飯呀,搟面條呀!炒個西葫蘆西紅柿甘藍土豆豆角啦!每天重復重復,他內心郁結的事情,總是一件連著一件,就象上螺絲,人一睜眼,就一圏圈擰著,他一根煙抽完,又卷個喇叭筒抽,半個小時過去了,房間彌漫著一圈圈煙霧。 俊妮氣的把窗戶開了一半說:“你別抽了,卷的煙粗粗的,讓我吸二手煙,抽煙多了會得癌癥。" 余春風緘默著不答腔,他真想不到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昨天高高興興,今天就郁郁寡歡,昨天有風,今天就有雨,人生反復無常。 他用搖控器把電視摁滅,心煩,看電視沒心思,他向外面走走,透透氣。 村里的路筑了,走上去干凈平坦,農村城市化的腳步愈來愈近,村民晚上都散步,持別是老年人,吃過晚飯,肚子飽脹,走出來轉一圈,回去就睡覺。 前幾天,按上了路燈,每天晚上村里明燈蠟燭,一條條街道干凈整潔,余春風覺得為人民服務好,村里搞好了,出氣順暢。 金山說:“好幾天沒見過你,怪想你的,要不去我那歇會!” 金山說:“沒事就請不動你這個大官。"顯然是開玩笑。 余春風想了想,金山叔過去腿疼,現在鍛練的顯不出山水,再說這精神頭比過去也明媚,想不到給金山叔辦了個低保,一切也改觀了。 金山倒了兩杯茶水說:“給,喝點水。"大伙生活好了,他這個村長臉上有光。 余春風一口否認說:“沒有。"他的確有什么遭難事,自己能解決自己解決,不愿打攪人,那怕郁結在心里折騰著,打攪人也不是他的本性。 余春風聽著金山的詢問,好似金山知道他內心的這點事。 金山說:"你今晚不來我這,我也想去找你,你給我辦了低保,跑前跑后的,沒沾我半點光,我沒良心嗎?我不知道嗎?我不傻,什么都清楚,明鏡似的,我要不給你點回報,我良心不安。" 余春風說:“回報,回報什么呀!擺一場酒宴,唱一場大戲,金山叔,辦個低保的事,是我這個村長應該辦的!" 余春風一想,對了,金山與雙福兩人好的要命,肯定雙福把內心的想法告訴了金山。 余春風說:“是蓋樓的事,原計劃雙福要叫在他地皮上蓋,突然說不叫蓋了,怪矣。" 金山說:“不是不叫蓋,叫蓋,只是話頭不通?!?/span> 金山說:“這不就對啦?不甘心去爭取,爭取到了,不就順暢啦。” 金山說:“前兩天雙福哥來我這坐了會兒,他心中有事,也坐不住,說了幾句就走,他就說了,只要俊妮改口叫聲爹,從內心認他這個爹,立馬你們就拆他這個小屋,要是俊妮不叫這聲爹,你們在他那蓋樓就黃了,我還說了他一句,俊妮叫一聲爹,你還多長個鼻子還是多長個耳朵,你這不是難為人家嗎?順其自然,人家喜歡叫就叫,不喜歡叫就別叫,什么是大事,應分個眉高眼低,他還質問我說,什么是大事,叫爹是大事,蓋樓是小事,我還說,你掘吧!掘脾氣進墓也改不了,你死了,把地皮帶走。"金山說完哈哈大笑。 余春風此刻也笑了,通了,郁結在心的石塊也就化解了。 余春風說:"俊妮叫聲爹不難,我回去做她工作,小事。" 余春風走到院里,金山追了出來,手里提了個蛇皮布袋。 金山說:“我院里這棵核桃樹,去年結的核桃多,我吃不了,你拿走些,補充點營養。" 余春風推諉說:"金山叔,你這是干嘛了,你不叫我來你這,我就不來了。"他說啥也不要,金山硬往他懷里塞,他能要金山的東西,這么大年級了,自己不能要,心里激動,熱辣辣,不就給人家辦了個低保,人家就這么感激不盡,余春風一把把金山叔緊緊抱住,金山瘦骨憐恂,他此刻感覺到,金山叔需要補充營養,他要了這點核桃,他身體壯煩,他能這么辦嗎?他眼眸里流出淚水,說是爺們,其實親如弟兄,他不是耿家莊的人,他是山里的,可耿家莊人一回報他,他就淚濕,他的感覺感情全悟在這里,他身體滑下來,他抱住了金山的大腿,雙腿跪下,他跪向這塊土地,他跪向這里的鄉親。 金山說:“余春風,你別這樣,行不!"唔唔哽咽。金山的淚水線一樣無聲滑落。 余春風叫俊妮改口,俊妮說啥也不改,他以為這件事簡單,誰知越簡單越難辦。 余春風說:"早晚得叫,你想,就是蓋上樓住在一起,抬頭見面的,你總不能叫喂、喂吧。" 這天金梅為蓋樓事與雙福抬了句杠來了說:“俊妮,俺要離婚?” 俊妮說:“離吧!離了好,當初誰讓你和他登記的,不經我同意,現在后悔來找我,你走吧?回梅花吧!”說完把黑臉扭向一邊。 余春風望著這攤事,無可奈何,說結就結,說離就離,其不成兒戲。 金梅涼在一邊,余春風和俊妮冷戰,她也尷尬,中午俊妮做了點米飯,簡單些,再說俊妮做了飯,沒心思吃,就回臥室躺著,余春風就吧噠吧噠抽喇叭筒,金梅悄無聲息地端碗盛了米飯,吃飯,咽不下,干脆把筷子放下,臉色陰沉,在那也不如在梅花自己家,那才是自己的老窩。 她一輩子不會騎自行車,更別說電車了,她往那走都是走,買米買面,來看望閨女,腿不疼,而且腿肥實,吃的多,腳板有力,筋粗血旺,她眼圈潮潮的,她要回家,她就想到,為啥農村老年人喪偶不再婚,在自己小圈里自由活著,省得再婚找些麻煩,不是藁城老年人,人家城市里都有退體金,有錢就有底蘊,說離就離。而在農村,花錢是一方面,而且各有各人的個性氣息,不好沾在一起,必定是半路夫妻,它沒有深厚的感情基礎,再說剛結婚又離婚,大伙眼光怎么看。 俊妮說什么好,總不能光批評,與娘血脈相連,總不能機關機掃射,把娘打倒扒下,娘做的對不對,任她去了,一個人寂寞久了,找個伴,新鮮不了幾天,就煩就厭,大中午,能讓娘餓著肚子走,她把娘拉住說:"娘,你得吃了飯,你餓著肚子走,叫我怎放心。"說完她騎上電車去街里買了幾個油酥燒餅。 俊妮把余春風推槡下說:“吃飯,今天誰不吃飯也不行,而且吃好吃飽,雙福叫咱家生氣,咱不生氣,咱這才是一家人,他雙福是外人。" 俊妮一聽娘去雙福那說:“好了,別去了,那雞不要了,以后我也不吃雞肉了,至死不吃雞。" 雙福病了,自從為拆宅基地的事與余春風家鬧掰,后又與金梅鬧掰,他氣不勻,他覺得挺簡單事,不就叫俊妮改口叫爹,就這么難,他不后悔結婚嗎?金梅為了讓給宅基地,與他生氣?,F在金梅在閨女家住著,人家才是一家人,自己是外人,這種涼意的感覺,時時襲上心頭,他不病誰病,他咳嗽起來,抽的身體無力,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可憐、可悲。 金山一天三頓飯伺候著他,他哀聲嘆氣說:"還是哥們近,你不能白管我,我按一天八十塊錢給你!” 金山說:“雙福哥,你好好養病,別錢呀錢的,我為了錢嗎?我為錢就不管你了,又臟又累,端屎端尿,端水端飯?!?/span> 雙福說:"哎,我后悔結婚,我早睇透此事,打光棍挺好,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氣也得把我氣死。" 金山說:"別吃了豆腐諞渣,別心里想東嘴巴說西,你要后悔,把媳婦給了我,你干不?你不干吧!" 金山說:“不是小事是天大的事,叫我買你這宅基地呀!一萬塊我也不買,不值錢。" 金山說:“死了省有氣,那宅基地不成了余春風家的。" 金山說:“你再挨街,你這是村外,開門市有人跑村外來買,不可能吧,你干脆把這騰出來,叫余春風蓋樓吧!" 雙福說:“余春風給你辦了個低保,你就向著人家,吃里扒外。" 我不向年輕人,向你個絕戶老頭,你死了我還加勁多吃你兩碗肉菜。金山說:“我吃里扒外,這可是你說的,下頓飯不管你了,你一天給我二百塊,我也不管。" 金山說:“這么吧,你倔,俊妮擰,你非讓她改口叫爹,她就不叫,叫你爸怎么樣,新時代了,現在那有叫爹的,都是爸爸媽媽的。" 雙福覺得還是有金梅余春風俊妮好,熱鬧。哪有不生氣的,生過氣了,也就沒事了,自己就是倔,該改改了,他不由笑了。 睛天了,幾天的陰云散了,白云朵朵,襯著蔚藍的天空。作者簡介 : 田國彬,河北藁城區賈市莊鎮耿家莊村,生于一九六一年,農民,曾在一些雜志上發表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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