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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越炮擊戰斗打響半個月后的一天上午，我驅車來到廣西邊防某部的巴恩山六連進行采訪。剛走進連主坑道，就被迎面而來的一名全副武裝的戰士嚇了一跳。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又見他前腳一擰地，身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彎，向回跑去。“這個愣頭愣腦的兵!”我心里說。這時，在步校的同班同學--連隊的徐指導員樂哈哈地走來，不痛不癢地給我一拳，叫道:“歡迎我們的'大記者’同志親臨前線檢查指導。”我自然也不甘“吃虧”，回敬一拳說:““連政委’，你們這是搞的啥子名堂嘛!”他沒有正面回答我提的問題，拉著我說:“走，先看看我們的坑道運動會。” 在坑道的轉彎處我看見到兩個戰士，每人手里托一塊足有六十斤重的長條石頭，蹲下，起立，不停地運動著，指導員介紹說這是在進行“炮彈”裝填比賽。他指著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黑大個說：“這就是二等功臣李小虎，去年初從河南鄭州市參軍，父母親都是省直機關的領導干部，他是老幺，爸爸、媽媽的心尖子，在家從沒干過重活，剛到部隊時，身體單薄得像個電桿，托一發炮彈，兩手直發抖。瞧，現在......”對，我想起戰士報上登有他的事跡。在九號的炮戰中，李小虎僅用五分鐘的時間，發射炮彈四十發，摧毀越軍一個炮陣地，把十五名越軍送上了天。我望著這個入伍剛一年的干部子弟，望著這個鐵塔般的戰士，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我和徐指導員又來到坑道分支的一個短洞，見四名戰士分成兩組，趴在地鋪上做俯臥撐，一個戰士立在一旁，手卡秒表數著:“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這是一、二班的新戰士俯臥撐對抗賽。”指導員笑著對我說。只見一個滿臉稚氣的小戰士體力漸漸不支，豆大的汗珠從他鼻尖和下頦滴下來，落在灰白色的床單上，但他仍然頑強地堅持著。五十九、六十.....“多么可愛的小戰士啊”，我心里暗暗稱贊著。忽然一滴水滴在我的臉上，抬頭一看，只見半圓形的坑道頂布滿著水珠，在燈光的照耀下閃閃發亮，我又急忙俯下身子摸摸戰士的床單，全濕透了。“坑道這么潮濕，戰士們怎么受得了。”我吃驚地問指導員。“是呀，這就是我們為什么要舉行坑道運動會的原因。”指導員慢慢拉開話匣，“對越炮擊的戰斗一打響，連隊營房就成了越軍炮擊的目標，為避免無謂的傷亡，我們住進了坑道，由于里面太潮濕，越軍又不斷向坑道周圍打炮，大家不能出去活動，沒幾天，很多人患上風濕性的腰酸、腿疼病，上級首長非常關心，及時送來了防潮被和風濕膏、藿香正氣丸等祛濕藥品，但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于是，我們就想了這么個招。"說到這兒，他笑了:“剛進坑道那幾天，衛生員可忙了，一會兒給這個按摩，一會兒又給那個貼風濕膏藥。現在大家的病不治而愈，衛生員松閑多了。”末了，他又湊到我耳邊，拍拍我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記者同志，你說說，咱這坑道運動會算不算是個小創造?能不能動動大筆，給報社反映反映，推廣推廣?”我戳他一把，嘴里說著:“別逗樂，我這半把刷子，別說寫不了，就是寫了，報社還不給'槍斃’啰!”心里卻在想，對呀，這么多住在坑道里的連隊，不是都存在這樣的實際問題嗎?如都能像六連，在坑道里積極開展體育活動，不是既可以活躍連隊的文化生活，又可以增強干部、戰士的體力，適應戰斗的需要嗎?一陣“連長加油!鐵牛加油!”的叫喊聲打斷了我的思路，我們順著聲音走近一看，原來是黃連長和一個戰士趴在地鋪上扳手腕。指導員看到這個戰士笑著說:“你這個鐵牛，真有股“牛勁”，剛比完百米武裝賽跑，又和連長干上了。”我仔細一瞧，可不?這不正是剛才和我差點撞懷的那個戰士嗎?我問指導員:“坑道才三十多米長，怎么進行百米賽跑呢?“坑道全長三十四米，來回跑三趟，剛好一百米多點。”“噢!"我這才明白鐵牛為什么跑到坑道口又轉身往回跑。這時，再看連長和鐵牛，歪著頭，瞪著眼，咬著牙，臉憋得通紅，兩只緊攥在一起的手，紋絲不動，保持著一個“山”字形，看不出誰取勝，兩邊的拉拉隊不停地喊著“加油”。 突然，“轟.....轟”幾聲炸雷般的炮聲打破了坑道里的歡樂氣氛。連長霍地站起身來，大聲命令道:“各就各位，準備戰斗。”剎那間，一個個戰士肩扛炮彈箭也似的沖出坑道。“轟轟.....轟”我們的大炮發言了，只見一串串炮彈帶著仇恨的怒火飛向敵人的炮陣地、駐兵點。不一會兒，從觀察所傳來了振奮人心的消息：“首群覆蓋目標摧毀炮陣地二個，火炮四門，高機一挺，消滅敵人二十一名，打傷九名，敵人的草棚著火了。”“好!好!”戰士們高興地歡呼著，跳躍著。我也情不自禁地高喊：“打得好，打得好啊。” 連長望著一個個滿身硝煙的笑臉，興奮地宣布：“運動會繼續進行。”我連忙走過去問連長、指導員：“你們的坑道運動會何時閉幕，決出名次?”連長風趣地說：“這要由黎筍來定啰。”指導員接著說:“打得越寇老老實實，不敢侵犯我國領土之日，就是我們的坑道運動會閉幕之時，到時候還想勞駕你這位'大記者’來參加慶功會，給我們的英雄和冠軍們照個像呢。”我連連點頭說:“一定來，一定來。”  (作者：王偉，原廣西邊防五師十三團政治委員，一九八四年四月對越炮擊作戰期間，以王沛然記者身份撰寫了這篇邊防斗爭小說--坑道運動會一文，一九八四年五月此文在廣西《三月三》文學雜志發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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