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娜與沃倫斯基產生感情差不多整整一年后,兩人終于跨過了最后的界限,發生了關系: 有一個欲望,差不多整整一年成了沃倫斯基生活中唯一的心愿,而排擠了他以前的一切欲望。這個欲望,對安娜來說原是不可能實現的,可怕的,因而也就格外使人銷魂、神往。這個欲望終于得到滿足了。 實質性關系的發生,安娜最直接的反應,是“羞愧難當”,“她覺得自己罪孽深重,除了低首下心,請求饒恕,沒有別的辦法”。 這里的“罪孽”有兩層,一層是對家庭的背叛,另一層是對“最初的愛情”的純潔性的破壞。 這兩層罪孽,她請求饒恕的對象應該是不同的,但結果是指向同一個人。 第一層是相對于她的家庭特別是她的丈夫卡列寧而言的,但是事實上她卻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是對家庭和卡列寧負有罪責,需要向卡列寧乞求饒恕,反而是向沃倫斯基請求饒恕。 第二層是相對于她與沃倫斯基的愛情而言的,從安娜與沃倫斯基相戀的過程和表現看,她最大的享受是對方對她的關注、愛慕,這恰是她無法從古板的事業狂丈夫卡列寧那里得到的,也就是她陶醉于她與沃倫斯基構建的一種純粹相愛的感覺。 但這種愛情注定是不可能的,沃倫斯基用占有她的身體奪去了“他們初期的愛情”的生命。這讓安娜對為此付出的代價“又可怕,又可憎”,讓她需要向這充滿罪惡的感情關系的另一方——沃倫斯基請求饒恕。 因為她已在感情上完全把家庭和丈夫排除在外,“如今在她的生活中,除了他(沃倫斯基)以外沒有別的人”,沃倫斯基成了她的全部,成了她的唯一。 不過,我覺得最可怕還不是這背叛和罪孽,而是發生了背叛并請求了饒恕后,安娜說的這一句話: 我除了你,什么也沒有了。 如果安娜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說“除了你我什么也沒有了”只是在那情濃時刻的囈語,那大概是沒有什么問題的,因為那本身只是一句沒有分量的玩笑,一句不負責任的情話。 但安娜不是這樣的女人啊。 她背叛家庭,主要是因為在家庭里得不到丈夫的尊重、關愛,只是法律和宗教規范下的一個束縛罷了;她不是想片刻偷歡,而是要擺脫那令人窒息的束縛,享有情感的自由。為了這自由,她與沃倫斯基發生了關系,那在她看來是“令人羞愧的代價”。 所以當她說“我除了你,什么也沒有了”的時候,她是真的要沃倫斯基記住,他是她的全部和唯一,她想要把生活和感情統一起來。 這是她對沃倫斯基的鄭重托付。 但我們必須得說,當安娜真的把全部生活和感情都押到沃倫斯基身上的時候,她命運的悲劇就已經不可避免(臥軌自殺只是悲劇中的一個終結環節)。 她終究是錯付了。 因為她在追求情感自由的同時,丟掉了自己。她變成了情感的附庸。 只要聽沃倫斯基對她這個托付的回答就明白了: “我不會不記住那像生命一樣寶貴的東西。為了這片刻的幸福……” 安娜愿意付出“片刻”的代價,是為了換長長的相互欣賞和陪伴的感情生活;而沃倫斯基愿意付出長長的追求和陪伴,是為了這“片刻的幸福”。 他們之間有交點,方向卻相反。 也就是說,沃倫斯基并不真的懂安娜,他只是愛慕她的美。我們不能說這不是真愛,畢竟他為了她放棄了原來的青春少女吉蒂,后來也放棄了在事業上的機會。他們只是愛的層面不一樣。 有句古語說得不錯:以色事人者,色衰則愛弛,愛弛則恩絕。 當安娜在這段感情關系中丟掉了自己,那么也就丟掉了主動權,她的魅力也就只剩下她的美麗容顏;而容顏之美除了本身會衰敗(“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在一段固定的關系中,也是有保鮮期的。 安娜也曾陷入苦苦掙扎。她常會做一個夢,夢里卡列寧和沃倫斯基兩個都是她丈夫,都愛她愛得“瘋瘋癲癲”,而她感受如惡魔,往往被嚇醒。但她終究已經不能回頭。 這豈不是也值得我們思考?朋友們怎么想呢?歡迎討論! (網圖侵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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