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電話迅速接通了。 之前的話頭也無縫對接般地應(yīng)和了上去。 “完了?什么完了?” “命要完了。” “啊?真的?” “可不真的咋的?” “是嗎?哦?怎么回事呀?是哪一個呀?年輕的?還是那個歲數(shù)大點兒的?” “歲數(shù)大點兒的那個,就是那個買單的。” “噢,那個呀?可那人怎么了?瞅著不還怪結(jié)實的?不像有什么病的樣兒呀,怎么,翠紅你認識他?是得了什么奇怪的絕癥?” “哦,不,這我不知道,我不認識這人。” “那你這是——?” “哦——說出來我也不知道李姐你信不信,但我知道有些事是很靈的,我們村就有這例子。” “噢——你是說他顯出什么忌了?” “對,李姐,哎呀,你可真是個明白人!是,就是這樣,我告訴你啊,都不是一樣半樣,打從點菜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這人就有點問題,皺著眉頭一臉不太高興的樣兒,當(dāng)然,這也正常,誰也保不齊正有啥煩心事是吧?” “是,是,那他是又說什么了?” “那倒沒有,就是我讓他點菜,他只點了一樣兒。那我就覺得這不好,你說又不是一人吃飯,誰會只點一盤菜對不對?這孤單的不吉利是不是?” “是呀!” “但這個那會兒我還不覺得一定是什么,畢竟總有那迷瞪人是吧?所以我就好心勸他,你再添個吧。這我說的夠明了吧?結(jié)果李姐你猜怎么著?” “怎么著?” “結(jié)果他又加了兩個?哈,你說,誰會吃三盤菜?” “是呀,我們哪兒都是上墳才用三盤。” “是呀,我們哪兒也是。” 哎呀! 楊博一拍腦門,暗叫一聲,又啞然失笑起來。 他說他為什么總覺得哪兒不對,是的,就是為這個緣故,盡管這是瞎扯,但自以為好心的提醒卻是真的,所以,盡管后來觀察的眼神古怪了些,可就憑前面這反應(yīng),就不太象知道藕塘那件事后應(yīng)該會有的神情。 楊博又咧了咧嘴,看著電話,剛想拿起調(diào)侃一句,但外面那個什么翠紅的聲音又很大聲地響了起來。 “都是這樣對吧?這誰都知道的對不對?所以當(dāng)時我就覺得不對。可這話也不好明說是吧?” “是,是,這不能說穿,說穿了反而害了他。” “對呀,所以我就只能拼命地勸他再加一個對不對?” “對,對,翠紅,你的心腸真好。” “唉,這也沒辦法,天生的,反正我總是覺得人吧,能做好事就一定要做好事,不管人家承不承情,只求自己心安。” “哦?你說這人還不承情了?” “可不是怎么著?我沒辦法只能勸他再加一個的時候,人不但不加還給我爭起來了?呵,那真是想急眼的樣子呀?最后連他后來的那個朋友都看出來,然后可能也是不好明說吧,就提醒說我是好意,只管加就行了。” “噢——是這樣。” “哎呀,哪光是這樣呀,光是這樣我都不說了。” “是嗎?那你說這人還怎么著了?” “怎么著?李姐你聽我說呀,你說,按說再加上他那朋友提醒是不是就更明了?” “怎么?他還不明白?” “對呀,他還是不醒,反而奇奇怪怪地問:'我腦子有問題了?我腦子有問題了?’哈,你說你說,李姐,還有問題了?我心說你還有大問題了呢!” “噯,翠紅你不能這么說,”那個被叫李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只是不再好奇,而是充滿了之前沒有的語重心長和悲天憫人。“人的命,天注定,人要該死了,那是醒不了的。” “唉——倒是,我現(xiàn)在也真信這個了。” “但小麗,你不要這口氣,好像多可憐似地?我跟你講,這其實是閻王爺?shù)暮靡狻槭裁茨兀磕阆肴艘雷约厚R上該死了,那心里得多怕呀,對不對?所以閻王爺就不讓人知道,所以你也不能怪這人不醒,因為他是不可能醒的,這也就是所謂的天意。是吧?天意天意,天意就是一切都是老天的意思,一切也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不是人能決定的。所以老天要不想叫醒他,那咱人怎么提醒都是不管用的” “——噯,李姐,你說的這可真對!這也正是我想說的,我跟講啊,這出來之后呢,我就跟小麗他們幾個說了兩句,這大家都知道啊,是吧?所以她們也都說這兆頭不對。然后送菜的時候小麗說她忍不住特別看了下。出來之后先跟我說,這人看著怪結(jié)實的,跟李姐你說的一樣,說是不像有病的勁兒;我說是,但人要死難道都是因為有病?不會吧?不說別的,光車禍天天得死多少人呢?” ——我擦! 楊博又忍不住咧了下嘴,但接著,看著依舊通著的手機,本來滿是調(diào)侃好笑的心情,不知怎么突然添了絲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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