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段愛情都難以用“繁華”來形容,畢竟愛情,只是悄悄牽手微微笑,金風玉露一相逢,雖只是一瞬的對視,便已勝卻,人間無數。 酒吧里灑著一首老歌,和著酒氣,水一般輕柔地在地面上肆無忌憚地流淌不止。粵語的,隱隱有一絲絲的熟稔,側了耳細細辨認,竟然是黃家駒的《灰色的軌跡》。那樣老,那樣的滄桑,喉嚨里吱呀一聲,酒意里擠出一段陳腔舊調,原來,一些早已失去的回憶,竟是這樣輕易地就被勾起,豁然蘇醒,在低低的嘈雜里悄悄地伸出手去,抬起頭來四處張望,而驚醒于眼底心中的些些舊憶一旦泛濫,便是滅頂之災。 第一次聽到這首歌大概是初一的樣子,那時候大街上擠滿了大大小小檔次不一的錄像廳,夾著逃課的書包,窩在昏暗的角落里,沖著賣冰棍的大姨把一臉的稚嫩和努力裝出的老成很糟糕地攪在一起。 那時候,真的不懂愛情。 吳倩蓮也還只是一個剛剛出道的小女生,而劉德華則帥得一塌糊涂,這部電影讓名不見經傳的吳倩蓮一炮而紅,也讓我,從此迷上了哼哼作響的摩托車,以致于后來,曾經也是一個不錯的特技車手。 做舞女的母親從樓頂翻下去,華仔于是從小便混跡于黑社會中,在一次搶劫中,將JOJO脅為人質,隨后同伙們想殺掉JOJO滅口,華仔拼命救下,JOJO也莫名其妙地在警局里竟然沒有指認華仔。 看得出JOJO的混亂,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個大家閏秀,清純得風一樣柔軟,卻偏偏對一個小混混心慌意亂。后來她在與華仔一起時給家里打電話謊稱在同學家,華仔聽出了她對說謊的生疏。 “你第一次說謊?” “第二次,在警局里已經說過一次了。” 很平淡的一句話,卻分明是一種震撼。 黑社會的小弟與即將要赴美留學的JOJO很快樂卻也很驚險地生活在一起,直到那一場火拼開始,為了救朋友,華仔頭上受了重重一擊,而朋友為了救華仔卻一命嗚呼。 華仔得知殺害朋友的兇手下落,而就在這時,又得到了JOJO馬上要去機場的消息。 那輛紅白相間的CBR賽車載著兩個本來是兩條路上井水不犯河水的年輕人在夜色里呼嘯而過。華仔舉起垃圾箱把婚紗店的櫥窗打碎,一對禮服在身的男女,相偎相依,在教堂的鐘聲里悄然分手。 結局很自然的是一場悲局,華仔與仇人同歸于盡,而JOJO,一襲白紗在空曠的街上一路無助地狂奔,背景里淡淡響著的,就是這首《灰色的軌跡》,略略的沙啞中帶著股一扯就斷的愁緒和落寞。街上沒有車,只有一個跌跌撞撞的穿著禮服的女人,而那個同樣穿著禮服的男人,抽搐著躺在屏幕的背景里。 就這樣結束,沒有任何的誓言,卻憾人心魄。 電影算不上經典,卻可以用“難忘”來形容,周潤發的小馬哥與劉德華的華仔,應該就是那個曾經歲月里的深切感動了。 很多七零后八零初的男人心里,這部電影就是他們的一場青春夢。年輕、義氣、掙扎、張揚、動感十足的車影,和一場,突如其來的愛情。吳倩蓮提著婚紗一路踉蹌之中,周圍忽然變得沉靜。華仔駕著摩托,一路風馳邊一邊不住地抬手把鼻孔里不斷噴涌的血擦掉那一幕,成為一個時代的年輕的經典,緊靠在后面的JOJO紗裙如雪,裙角飛揚,又驚艷得無與倫比。 古今中外,無數的富家女相中貧賤男的情節,《天若有情》不算曲折的情節甚至可以說很落俗套,但就是這樣很俗很暴力血腥的情節,卻展開了一聲名流旺族與市井人物的感情拉鋸戰,把一束細膩溫軟很巧妙地與一段平凡小人物的青春聯系得水到渠成天衣無縫,無奈地把一場愛情,由濃艷轉為清雅,由深厚轉為寬廣。 這個劉德華青春偶像轉型到實力派的起始作中,有著一代人的清晰向往。主題曲《追夢人》是音樂天皇羅大佑寫給著名流浪者三毛的一首歌,淡若秋菊的詞,暖如春風的曲,勾劃了那些青澀年代里,最懾人的風花雪月。 商業化的香港票房電影里,能細膩到《天若有情》的,在上個世紀里可以說絕無僅有,只因為,那部給年青人看的電影由那些在香港名動一時的編劇、導演、明星,合力在一個強韌的塵谷世界里,濃墨重彩地爭辯一聲:“我是誰?我要什么?我能做什么?我,會得到什么?” 電影只會發出問題,不能給出答案,答案需要那些靜坐在下面的人們,自己,在刀影血色里,在JOJO提著婚紗沿途呼號的情景里,默默在心底翻動。 “踏著灰色的軌跡,盡是深淵的水影,我已背上一身苦困痛苦與唏噓........”灰色的軌跡里,每個人,都走過年輕,也都肆意戲弄著一段大好時光,自以為唯我獨尊,其實幼稚得可笑,讀不懂“長城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只能簡單到伸手觸摸自己勃郁的青春,然后,把一些年少輕狂默默藏起,不再做為二十歲那般滑稽的附庸品,拿出來惹人嘲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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