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不可一世的秦王嬴政也為他母親的養老犯愁。 自從秦國太后趙姬與情人嫪毐的事情敗露,嬴政就跟他媽鬧掰了。在車裂叛亂的嫪毐,以及撲殺了他與趙姬的兩個兒子后,嬴政命人將太后遷往秦國舊都雍城軟禁,表示斷絕母子關系,此生不再相見。嬴政下令道:“如果有人為太后之事進諫,將處以極刑。”結果,有27個人因進諫被處死。此時,齊國人茅焦冒死諫言:“秦王車裂假父(嫪毐),有嫉妒之心;囊撲兩弟,有不慈之名;如今把母親趕走,不給她養老,有不孝之行;處死諫臣,則是桀紂之治。天下人如果知道您的暴行,要為秦國寒了心!”秦王也許想起年幼時與母親流落趙國的艱難歲月,或是迫于“不孝”惡名的壓力,最終將母親迎回咸陽,趙姬得以安度晚年。秦漢兩朝治國,皆重視孝道。秦法對老年人有特殊優待,不孝者為人不齒,嚴重的將被處以流刑(“父之不孝子……皆鄉里之所以釜鬲者而逐之”)。漢承秦制,“以孝治天下”,重視參與基層管理的“三老五更”(有德才名望的老人),針對老人舉辦養老禮、鄉飲酒禮等敬老活動,但還沒有形成一套嚴格的養老制度,對民間貧困老人的生活保障難以到位。 孔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孔子去世后,他的繼承者對“孝”思想不斷進行補充發展,將其泛化為一種人生準則,如由孔子與學生曾子對話整理而成的著作《孝經》,還有孟子的名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儒家經典《禮記》中,出現了關于古代養老院最早的文字記載:有虞氏養國老于上庠,養庶老于下庠。夏后氏養國老于東序,養庶老于西序。殷人養國老于右學,養庶老于左學。周人養國老于東膠,養庶老于虞庠…… 在這段文字中,從上古的有虞氏到西周時期,都有相對應的官辦養老場所,分別為“庠”、“序”、“學”、“膠”。這里的“國老”,相當于離退休的高級干部、社會知名人士;“庶老”就是一般的退休干部和普通百姓家的年長賢德者等。有虞氏相傳是舜統治的部落,而夏后氏是大禹所在的部落,距今至少4000多年,但因年代久遠,這些傳說中的“養老院”尚缺乏史料佐證。目前,有史可證的第一個官辦“養老院”是公元6世紀,梁武帝蕭衍創辦的“孤獨園”。他在位48年,四次舍身同泰寺為僧,要群臣籌集巨資為他贖身,還在南方廣建寺廟數百所,布施僧尼十余萬,給自己加菩薩之號,使王侯子弟皆受佛誡。這位著名的佛教徒皇帝于公元521年下詔,建立公辦的“社會福利院”。詔書中說:“凡民有單老孤稚不能自存,主者郡縣咸加收養,贍給衣食,每令周足,以終其身。”為此,梁武帝在南梁都城建康(今江蘇南京)設置孤獨園,既收養無家可歸的孤兒,也贍養無人依靠的孤寡老人,若老人在園中去世,還會負責他們的葬禮。
▲梁武帝蕭衍(464-549)。圖源:網絡 梁武帝將這所福利院取名為“孤獨園”,這出自一個佛教典故。相傳,在古波斯國,有一位有名的首富和大善人叫須達,因經常救濟一些孤獨無依的窮人,被稱為“給孤獨長者”。一天,須達看上了王子的私人園林,便請王子將這座園林賣給他,因為他在外地見到了佛陀,想請佛陀來此講經說法,并用此地造福一方百姓。王子對這座園林視若珍寶,舍不得拱手相讓,但看在須達的面子上,給他提出一個苛刻的條件。王子說,如果你能用黃金將整個園林鋪滿,我就把它讓給你。萬萬沒想到,須達這土豪沒有一絲猶豫,立馬派人用象群載來無數黃金,開始在園中鋪地。王子被須達的誠意感動,兌現承諾,將園林讓給須達。從此,這座園林成為當地有名的福利機構,被稱為“給孤獨園”。梁武帝受此故事影響,創辦了孤獨園,但好景不長,在梁武帝在位的最后一年,他犯下了致命錯誤,因錯信降將侯景,導致南梁王朝陷入一場大動亂。侯景率領叛軍攻入建康后,入宮見梁武帝,只見年邁的梁武帝氣色不改,仿佛神圣不可侵犯。就連反復無常的侯景也不敢抬頭看他,不由得汗流滿面。之后,梁武帝被侯景軟禁,絕糧而死。南梁從此一蹶不振,迅速走向覆滅,孤獨園也如曇花一現。在梁武帝創辦孤獨園之前,蕭衍的遠房親戚南齊太子蕭長懋[mào],創辦了中國最早的私營養老機構“六疾館”。蕭長懋是齊武帝蕭賾的長子,為人樂善好施,精通經學,提倡孝道。在他短暫的人生中,六疾館堪稱濃墨重彩的一筆。蕭長懋與弟弟蕭子良親自出資,在民間開辦六疾館,專門收養老、弱、病、殘等弱勢群體,為他們提供基本的生活和醫療保障。有學者認為,蕭長懋兄弟的善舉,開創了中國歷史上私人慈善機構與民辦養老機構的先河。但是,蕭長懋是一位英年早逝的悲劇人物。這位才華橫溢的皇太子在36歲時突發惡疾去世,錯過了本可到手的皇位。無論是南齊太子蕭長懋創辦的六疾館,還是南梁武帝創立的孤獨園,都成為后世傳承效仿的榜樣,慈善事業薪火相傳,傳到了隋唐時期。唐代形成了較為完整的養老院制度,并將救濟貧困老幼的慈善機構命名為“悲田院”,或稱“悲田養病坊”。史載,智親和尚為隋煬帝楊廣受菩薩戒,所獲得的施舍多達60種,其中有悲、敬二田,用于做慈善。當時,佛家有“三福田”之說,即供養父母為恩田,供佛為敬田,而用于施貧的就是悲田。唐朝早期的悲田養病坊,以寺院為依托,專門收容無家可歸的老年乞丐,主要由僧人負責主持,他們相當于現在的養老院院長。悲田養病坊不僅為貧苦無依的老人提供食物和住宿,還設有為照顧年邁老人所設的療病院、為患病老人治病的施藥院。這些功能已經有現代養老院的影子。悲田養病坊由于受到朝廷重視,再加上唐代佛教繁榮,得以迅速發展,遍及各地,經費方面也得到政府扶持。唐代悲田養病坊的經費來源主要有兩類:一是官辦的,由官方直接投資,劃撥田產給寺院;另一類是民辦的,主要靠寺院自有田產的收入和信眾捐款,還有地方政府不定期給予的生活用品、生產工具和糧食等。用今天的角度來看,這些養老院帶著幾分“公辦民營”或“民辦公助”的性質。中晚唐時期,唐武宗滅佛,天下僧尼大多被勒令還俗,悲田院一時無人主持,但慈善事業沒有就此停止。唐武宗專門為此頒布詔令,規定長安、洛陽兩京的悲田院,由國家從被沒收的寺院田產撥出款項,作為賑濟開支的來源,地方各州府也從財政中撥給本地悲田院一部分田地,以供開支,并由各地長官選派德高望重的老人一名出任“院長”,負責日常事務。▲明·周臣《香山九老圖》,描繪的是唐代詩人白居易晚年退居香山,與胡杲、劉真、鄭據、張渾等九人宴游,因九人皆高齡,時人稱為“香山九老”。圖源:網絡 宋代大文豪蘇東坡有一次對家人說:“我上可以陪玉皇大帝,下可以陪悲田院乞兒,在我眼中,天下沒有一個不是好人。”蘇軾能夠平等地看待貧苦人群,一方面是出于他灑脫率真的個性,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本人積德行善,熱衷于慈善事業。蘇東坡當機立斷,撥出公款換成大米救濟百姓,并自掏腰包購買藥材,請來懂醫術的僧人醫治患者,創立了我國第一座向民眾開放的公辦醫院“安樂坊”。過往的老弱病殘都可以領取蘇軾熬制的湯藥,“不問老少良賤,各服一大盞”,染病的人得到治療,也切斷了瘟疫的傳播途徑。在杭州期間,蘇軾還辦了一家“養老院”。多年以后,蘇軾已離開杭州,有一位朋友曾受他幫助,致以銀一百五十兩、金五兩作為酬謝。蘇軾既不愿接受這筆錢,又不好意思拒絕朋友的好意,就把這筆錢轉送到杭州,用于養老公益,“用以助買田,以養天民之窮者”。 北宋初年,宋太宗在位時,有一年天降大雪,這個冬天似乎比以往更冷一些。宋太宗自己“全副武裝”,身著厚重的衣服躲在宮中,看著近臣一個個縮著手瑟瑟發抖,可能轉念一想,民間的百姓豈非更加難熬?于是,宋太宗下了一道溫暖的詔書,“賜京城高年帛,百歲者一人加賜涂金帶”,也就是給京城中高壽的老人發獎金,超過百歲的每人賞賜金腰帶,如此也可展現帝都的大氣與皇帝的仁君形象。詔書發出后,只見風雪交加,天氣愈發寒冷,宋太宗看著大殿外漫天飛舞的雪花,當即決定再發一波福利,派人賞京中鰥寡孤獨及貧困戶一千錢、米炭若干。宋太宗雪中送炭后,當地孤寡老人得到炭火取暖,總算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后來,宋朝皇帝紛紛效仿宋太宗的做法,每逢冬季就將官府的柴炭大甩賣,以便貧苦百姓可以買到低價的柴炭,“遇炭貴減價貨之,即京師炭價常賤矣”。在社會養老方面,宋朝的措施也很給力,兩宋300余年間,養老事業達到中國古代的一個歷史高峰。宋朝慈善機構的一大特點,是隨著各類機構規模數量增加,分工更加明確,這其中有專門接濟貧病孤老的“福田院”、“居養院”;以收治病患人群為主的“養濟院”;以慈幼托孤為主的“舉子倉”、“慈幼局”;埋葬無主尸骨,為家貧無葬地者辦喪事的“漏澤園”。福田院是救助孤寡老人的官方慈善機構,主要分布于京城,共有四院,每處可容納數百人。此時,開封府主管福田院的官吏,要到大街小巷巡行,找到那些無依無靠或流浪街頭的老人,乃至孤兒、饑民等,都一起收容到福田院居住。平時,福田院收養的人數有固定限制,但在寒冬或災荒時則可以容納額外的人數。每天,福田院的負責管員需將院中人數與開支上報中書省,獲得國庫撥給的錢米,直到春暖大地,才讓額外收容的老人們各自離去。宋神宗熙寧二年(1069年)冬的一道詔書,還原了福田院工作的情況:京城內外,值此寒雪,應老疾孤幼無依乞丐者,令開封府并拘收分孽于四福田院注泊,于見今額定人數外收養……每日特與依額內人例支給與錢養活,無令失所。 ▲宋·馬遠《寒江垂釣圖》,一葉扁舟上有一老翁俯身垂釣。圖源:網絡 然而,將北宋慈善事業推向頂峰的是一對充滿爭議的君臣——宋徽宗與蔡京。北宋的另一類“養老院”居養院,創辦于宋徽宗年間,蔡京等人將其推廣到京西、湖北等地,之后遍布全國各地。起初,居養院與福田院相似,所針對的老年人主要是“鰥寡孤獨貧乏不得自存者”,即孤寡老人、貧困戶。與福田院不同的是,居養院的經費開支不只來自朝廷撥款,還包括政府沒收的“絕戶者”財產。朝廷將一些無人繼承的財產收歸國有,用于養老事業,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后來,宋徽宗再將居養院的對象擴大至殘疾、患病的老人,只要是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都有機會入住。院中的每個老人,每天可發米一升、錢十文,基本可滿足溫飽,冬天還發寒衣絮被,作為取暖之用。古人相信,長壽是福。高壽老者在古代堪稱罕見,因此被當做“人瑞”,得到特殊照顧。大觀二年(1108年),荊州枝江縣居養院中,官員發現了一名101歲的老人咸通,得知此事的荊州知府趕緊上報朝廷,請求給咸通額外資助,每天添加肉事錢和醬菜錢30文。宋徽宗聽了龍顏大悅,同意這一請求,并下令全國居養院給予百歲以上老人同樣的照顧。可是,蔡京執政時的舉措既盤活了北宋的經濟,也埋下了隱患。宋徽宗在位時,朝廷處處花大錢,僅“花石綱”一項,就讓東南一帶百姓怨聲載道,最終失去民心,引發了方臘、宋江起義,而在北宋最后的殘夢中,金兵南下成為宋徽宗的夢魘,東京繁華的終點是靖康之恥的屈辱,那些慈善事業也被人漸漸淡忘。南宋時,出現了救助與醫療相結合的慈善機構——養濟院。養濟院主要分布于臨安、建康、紹興等地。由于南宋初年百姓大規模南遷,南方的主要城市中出現了許多流落街頭、無人照看的乞丐。養濟院便負責將他們收入其中,并對病患進行醫治,為他們煎煮湯藥,由僧人、醫官與童行(舊指出家入寺觀尚未取得度牒的少年)負責操持管理,具體救助標準依舊為“每人每日支米一升,錢十文”。宋朝的養老事業做得風生水起,卻暴露了許多深刻問題。這些由國家主管的“養老院”中,有部分失職的官吏,他們或對養老事務漠不關心,或對當撥的錢米不按期撥付,致使貧困老人得不到救濟,死于凍餓之中。南宋高宗年間,戶部侍郎王俁在統計養老救濟的數據時,發現有“官吏失于措畫,宜收而棄,以壯為弱,或減尅支散,或虛立人數,如此之類,其弊多端,不可不察”。這是說,由于部分官吏玩忽職守,許多應該收容的老人被拒之門外,一些可以自食其力的壯年人卻占用了他們的名額,有的官吏貪污克扣發給老人的錢糧,還有的為了吃空餉而虛報人數。這么多弊端不可不察。與此同時,民間慈善公益蔚然成風,一些奉行“養老慈幼”的慈善機構應運而生,這其中影響最深遠的,是北宋名相范仲淹開創的范氏義莊。范仲淹為官,以身作則,一生清廉,到最后也沒子孫留下財產,他將朝廷發的高薪厚祿,用于慈善事業。宋仁宗皇祐年間,年過花甲的范仲淹拖著病軀,來到杭州赴任,他想再為族人做點善事,便用自己僅存的家財,在家鄉蘇州吳縣購買千畝良田,捐作范氏族人的義莊,并制定了嚴格的制度,要求自己的子弟不能從義莊獲得任何收入或好處。范仲淹沒有將財產留給兒子,但后世子孫將他的善心世代相傳,并不斷擴大義莊規模,如明末書畫家范氏17世孫范允臨,為義莊捐助田地100畝,清雍正年間大同知府范瑤,捐田1000畝。直到清末,范氏義莊還有田產5000畝。作為中國慈善史上的典范,范氏義莊長盛不衰,綿延近一千年。▲宋·馬遠《踏歌圖》(局部),反映豐收之年,農家老人在田埂上踏歌而行的歡樂情景。圖源:網絡 1279年,南宋宰相陸秀夫背著小皇帝趙昺跳海,南宋滅亡,元朝一統天下。深受中原文化熏陶的元世祖忽必烈昭告天下,要求各地設置“濟眾院”,繼承歷代慈善事業,收養鰥寡孤獨與殘疾不能自養的老人。南宋朝廷留下的居養院、養濟院等被元朝的濟眾院傳承,這也是一項安撫民心的有利措施。明清時期,除了有以民間“義莊”、“善堂”等為代表的宗親養老服務體系,朝廷也承襲唐宋以來的養老院制度,歷朝皇帝大都重視敬老養老,并將其作為贏得民心的重要舉措。明朝設立養濟院,每逢皇帝繼位、大婚、皇子出生等喜事,就會增加收養老人的名額。每月發給米三斗、布一匹,維持老人最低限度的溫飽。有意思的是,由于明朝京師養濟院的待遇比各州縣的更加豐厚,因此京畿附近的孤寡老人往往不遠千里跑到北京,使京城養濟院的老人數量遠超過地方。有人統計,萬歷初年,因為明神宗初登大位,北京養濟院擴大規模,收容老人1080名,后來皇帝大婚,又增加500名。這其中百歲以上5人、九十五歲以上27名、九十一歲以上52名、八十五歲以上100余人,八十一歲以下的已經不可勝數。這不是因為當時北京的老人平均壽命高,而是周邊的老人為了養老福利,都往帝都跑。 清朝有一種收養、救濟老人的特色機構被稱為“廠局”,直到晚清光緒年間,僅北京一城存在的廠局還有48所。相傳,康熙年間,有一年冬天,廣安門北極庵的寂容和尚,看到門外因凍餓而死在溝壑中的老弱乞丐,心中不忍,化緣購得26間房屋,作為孤寡老人的棲身之所,這就是“普濟堂”。一個叫王廷獻的義士看在眼里,不僅捐出自己的部分家產,還邀集資助人士,每年捐錢、捐糧,沒吃的給吃,沒穿的給穿。到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順天府尹將此事上奏皇帝,康熙帝深為感動,親賜御書“膏澤回春”四字,以作匾額,賜給普濟堂。當時還是雍親王的胤禛,即后來的雍正皇帝,見父親如此重視,不敢怠慢,也每年向普濟堂賜銀一千兩,救濟無家可歸的老弱病殘,后來當上皇帝后,這項費用成為慣例。嘉慶以后,普濟堂由北京順天府派官吏專門管理,成為官辦的慈善機構。在古代,有一類人雖身處帝國中央,備受皇恩垂澤,卻注定沒有子孫為他們養老。按照明清宦官制度,年老體衰的太監必須出宮。可這些太監,即便回家也沒有宗親好友能照顧他們,凈了身死后不能入祖墳,連個來祭掃的人都沒有。因此,明清北京有一類特殊的養老機構,專門給退休的太監養老。
年老的太監多退居京城內外的寺廟,由朝廷供給柴米衣物,讓他們得以頤養天年。這些寺廟周邊也是太監的墓地,地位較高的太監,死后可建造碑亭。歷經幾百年的歷史滄桑,北京城中出現一類獨特的太監廟,背后隱藏著明清太監的養老文化。清末太監信修明在《老太監的回憶》中說:“故舊都寺廟,多與太監有關系。”位于北京的八寶山,有一座褒忠護國寺,那里曾是太監養老與安葬的地方。老有所依,安度晚年,總歸是中華數千年來不變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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