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在上海書城裝修前購買了一本攝影集《外國攝影師鏡頭里的中國》,上傳了一張圖片后有朋友說能給我們講講其中的內容嗎?于是整理了一下里面我感興趣的照片和內容與大家分享,當然對每一本書各人都有會有自己的解讀,我僅以自己的觀點來一段讀后感,未必可以表達編輯出版者的用心。 首先這本書的前面有一些重要人物對此書做的序言,最具實力的應該就是中國攝影家協會第九屆主席李舸,他基本上概括了歷年來國外攝影師進入中國拍攝的主要攝影師,他們的拍攝視點是從哪幾個方面入手。 然后就是楊小彥,中山大學傳播與設計學院教授的序言二,“讓'看見’再次被看見”,我覺得這個標題就很有意思,攝影師的按下快門是攝影師對中國的第一次看見,而我們則是從編輯完成的這本攝影集再次看見他們曾經看見的社會形態。而這些社會形態又恰恰是我們曾經生活在期間,當我們習以為常時老外卻看出它的與眾不同和將要消失的可能性。 編撰者鄭梓煜在這個標題上引用了胡風的一句話,“時間開始了”。 顯然對于攝影師來說,這是一個捕捉和記錄時代變化最好的時機,是一個大顯身手的好機會,當然這是對外國攝影師而言,國內的攝影師呢?他們能夠有此番嗅覺嗎,他們有這個自由度嗎?于是機會留給了外國攝影師,他們僅有幾個攝影師能夠數次來到大陸,而更多的攝影師只能偶爾參與其中。 當然編撰者鄭梓煜已經意識到現在靠圖像來證實事物的真相是膚淺的,甚至于是不可靠的。所以盡管他已經在眾多的圖片的上做了相當艱苦的選擇,但是還是暗示了外國攝影師拍攝的畫面有些是在特定環境下拍攝的。 這段話應該是對后續的攝影師選擇拍攝項目時的總結,在目前圖像泛濫的狀態下,國外的專業攝影師還能超越國內攝影師的便利性嗎? 這幾段插圖就是編撰者鄭梓煜自己對編撰該書的解讀。 那么從我一個同樣在拍攝社會形態的攝影師的角度對這本書有什么感興趣的內容呢? 首先我是對本書中收納的關于上海的圖片內容會有更多的關注,顯然是想了解外國人對我們這座城市哪些方面感興趣?他們的記錄和我們有什么不同? 注解上說:1966年10月3日,因公私合營定息期滿,創始于1918年的永安公司正式轉制為“國營東方紅百貨公司”。 實際上這個日期大家都懂,烏泱泱的人群中有你嗎? 這是1971年隨美國乒乓球隊訪華的《生活雜志》記者弗蘭克·菲斯貝克拍攝的畫面。 從畫面的最后方我認出是長治路上的雷士德工學院,朋友們提示這是從上海大廈上面俯拍的畫面,想想也是,當時的外國人選擇登高的大樓也就這么幾棟,甚至于有些還在嚴格控制當中。如果有機會的話可以在同樣的位置拍攝一張對比的畫面,就會發現虹口的變化如此之大。 2002年9月的畫面,這應該是在淮海中路以南某個街區動遷時的畫面,后面的背景是力寶廣場和金鐘大廈,說明老外的視點也在關注動遷,同時也喜歡拍攝城市廢墟來襯托新舊城區的變化。 1980年,南京東路西藏中路口警察崗亭上的視點別具一格,我們還可以看到路南側的建筑還在,這是精品商廈建造前的狀態,蘇州采芝齋還在,新世界城也還沒有建造。 1992年上海外灘,這張照片雖然極為普通,但是一不留神就記錄了一個歷史畫面,65路還是48路公交車那時的車容和方頭的解放牌卡車以及早期夏利出租車都是我們熟悉的畫面。 1993年的外灘防汛墻是這樣的。 1980年4月,托馬斯·涅比亞拍攝。 最早進入大陸攝影人使用的主要相機就是海鷗方鏡箱4A、4B以及海鷗203的120膠片相機,折疊式的皮老虎,不論是租來的還是單位的相機,使用者都是求知若渴。 1978年黃浦公園,保羅·科克拍攝。 那時有了相機還要用三腳架已經是相當奢侈了,我最早還只會用周邊的設施來墊起相機,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才買了一個和畫面中差不了多少的三腳架。 也許是對城市的熟悉程度不高,所以有些廢墟夜景的選擇點并沒有比較著名的建筑來襯托,當然書的編撰者也不熟悉,所以選擇的畫面居然我們也不一定熟悉。 前面應該是一些有著關鍵時點重要信息的內容,然后我們看看非主流的內容,他們在拍些什么? 先看有強烈時代特征的內容: 1980年 1966年河南鄭州,孩子們拿著玩具槍對著尼克松射擊。保羅·科克拍攝,北部灣事件后,美國在越南的戰爭升級,波及到了大陸內陸的孩子們,一張照片體現了當時的中美關系。 1966年北京北海公園游船拿著小紅書喊口號。保羅·科克拍攝。一看就可以明白這一時期人們看到外國人的反感。 文革期間的南京長江大橋 上面一張(1984年北京)引起我的回憶,剛剛開始提倡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年代,在常熟路五原路口就有人拉了一個剛做的簡易的沙發,迅速成交,然后就是用黃魚車直接送貨上門。應該說一個這樣的沙發幾十元就可以搞定了,但是在所有木料嚴控的狀態下,你能夠憑自己的手工做出一個沙發嗎?同時加價幾十元出手看上去也未必值得,但是想想每月正常收入也就是幾十元,幾天的手工能夠獲得一個月的收入,沒人不愿意吧? 1988年山西大同,那時候能夠買到一個大立柜,那種喜悅之情,現在的人怎么都不會體會到的。 1989年4月,送孩子上學的方式千變萬化,但是這種方式并未消除。 1979年北京街頭,有意思的是選用的這張是落榜生的照片,我想拍攝的老外未必知道上面的漢字是什么意思,而大陸的攝影記者應該會有大量的中榜學生名單的畫面,所以編者選用了別人沒有拍過的畫面,這應該在現今大陸不大會再次出現了,因為落榜也是屬于一個個人的隱私。 1989年底,當時的美女掛歷賣的最好,這可以避開那些暴露畫面的監管。 上海人的“乘風涼”,這一類的照片早年上海人很少會拍攝,因為大多數掌握了相機的朋友都有專門的“功課”要做,而普通的攝影愛好者幾乎沒有這份經濟能力來支持你隨便拍攝那些“無聊的”內容。 改革開放后人們追求物資、金錢的欲望空前高漲,在沒有其他手段和魄力的狀態下,普通人都希望一搏致富,于是遍地都是大獎博彩的場所,踩著擦邊球,干著賭博的營生。這應該在部分攝影記者中都有一定程度的記錄。 這張照片的選擇也很有意思,中國是一個自行車王國毫無疑問,一般表達這個話題的照片都是滿街跑的自行車,而這里居然選用了一張工廠里工人推著自行車零件的畫面。 當然在最后也選擇了最新的畫面,就是共享單車的墳場,這個話題雖然在大陸的攝影師中也有過專題的內容,而選擇放入該攝影集中說明也引起了外國攝影師的關注。 1956年,這張照片有點沙龍的風格,選擇的人像角度和姿態都相當完美。 1948年11月南京浦口車站,老人在掃火車車廂上掉落糧食。后面是軍事工事沙包。時間、地點、人物交代的十分清楚。 這一段還選擇了不少前政權官員撤離的畫面。 20世紀80年代上海一所中學。 上圖1985年徐州火車站,下圖1956年北京。 20世紀80年代上海街頭。 以上四張照片都是表現大陸人對外國人進入中國的那種好奇、疑惑、羞澀的表情。 最后一張是1971年剛剛開始乒乓外交進入中國的美國乒乓球運動員科恩穿著大陸人那時從未見過的奇裝異服,與后面的民眾藍黑服飾有著強烈的對比。 有意思的是這幾天朋友圈里剛好在發港大圖書館留存著同一時期的相關照片,科恩走在南京路上被戇嗨嗨的上海小把戲尾隨圍觀。 1988年,這張照片的解釋是說孩子擺了一個很酷的姿勢,不知道褲子上有一個破洞。 顯然解讀者不是我這個年齡段的人,因為早年孩子的褲子都會開這樣一個撒尿的洞洞,特別是比較厚的褲子,它毫無掩飾,就是這個功能。所以在解讀圖片這個問題上還是有一個年齡代際的問題,一旦解讀者沒有這個時代的感受,那就會解讀錯誤。 1985年2月,當一個人從來沒有穿過西服,那邊上的人顯然都是取笑為主,其實大陸人原來以為到國外需要體面的穿上西服,等到他們真正的走出國門,發現外國人其實平時都不穿西服,所以時代和地域的隔閡造成了多少誤解。 在這個專欄中有很多關于大陸人服飾的內容,我們常常習以為常的東西常常是外國人關注的焦點,而編撰者肯定也是以回頭看的方式特意多角度的選擇了這些畫面。 這是一個相當幽默的畫面,北京某烤鴨店店堂里一隊鴨子正邁著歡快的腳步列隊走向廚房,它們應該并不知道接下來的命運。 1956年的幼兒園 1994年3月11日,大陸的中產階級家庭。上面一張應該是那個時期的特定做法,就是給外國人提供一些指定的拍攝環境,后一張外國人應該已經被放開允許隨機進入普通民眾的家庭拍攝,雖然都有擺拍的痕跡,但是環境已經有所區別。 2003年北京四合院門前,牛皮癬問題也沒有逃過外國攝影師的目光,反觀大陸攝影師有此專題性拍攝嗎? 這就是目前很多媒體喜歡做的內容,尋找外國攝影師曾經拍攝過的對象,說來有趣,因為大陸的攝影師早年并未對普通的民眾拍攝過大量的照片,于是尋找大陸攝影師曾經拍攝過的對象也就從來也沒有發生過。 那么上世紀八十年代那些曾經有過大量街拍作品的攝影師為啥沒有人做過這方面的尋找?我覺得也許就是擔心現在的肖像權問題,同時外國攝影師拍攝和大陸攝影師拍攝來做一個話題,肯定前者更容易吸引眼球。 這本攝影集選擇的內容已經有大量最近拍攝的內容,我覺得這也提醒大陸的攝影師,同行們在關心什么? 以上就是我對這本攝影集翻閱后的感受,正如編撰者所說,做一本攝影集選擇是最難的,同樣解讀一本攝影集也是最難的。應該說攝影集的價格會嚇退不少人,但是攝影集的印量都比較低,所以喜歡的都要及時入手,否則也就錯過了。那么我是否會出一本攝影集?應該這是我始終在考慮的問題,由于攝影集和上海弄堂系列的內容不同,需要真正喜歡收藏我攝影作品的朋友才會下手購買,我自認還沒有足夠的擁戴者,所以暫且放一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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