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情感與理智

這是藕的第216篇涂鴉

曾經檢討自己的公號為何日漸寥落。

當然首先是因為寫的不夠好。然后，幾乎不追逐熱點，不起聳動的或者獵奇的標題——話說當初參加過好些新媒體運營的培訓，多少了解一些博取流量的技巧，但始終沒有使用。

允許水草保留并無價值的傲嬌吧，還是不想用話術贏得閱讀。

也算是一種執著。就如同，執著于幻想著某天桌上出現一封手寫的信件。我幾乎能想象信的樣子，它風塵仆仆，帶著遠方的氣息，信封的邊緣甚至已經因為長途跋涉而折損。

盡管這封信始終沒有到來，但絲毫不妨礙我對它一遍一遍的想往。如果大腦可以伸出手指，它的紙張一定已被觸摸了無數遍，里面的一字一句亦被指讀了無數回。

理想和現實永遠看來近在咫尺，但其實卻是星宿之間的距離。

我已知悉，但執著如故。

于是問題來了，水草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太過感性了。

感性本身自然無所謂好壞。然而感情的釋放若只是個人情緒的流淌，極大可能是并不能與更多人產生聯結的。既然是純粹的自說自話，那人家憑什么要興致勃勃來參觀平凡不過的你，更不用說彼此產生更深刻層面的共鳴。

所以我便成了活生生的案例，耽于沉默低回的抒情，自絕于被普大喜奔的歡迎。

所謂格格不入，說的還有誰。

這個疑問還來自于被安排參加的公司年終代表座談。

這種會議的議題自然是要大家對于來年公司發展戰略大計提出建議。出席這樣boss齊齊到場的場合，著實未敢怠慢，整理了自覺邏輯體系頗為嚴謹的發言稿。為了控制發言時長和彰顯自己理性思維的一面，大刀闊斧刪去了一開始寫下來后來覺得顯得過于理想主義的感悟。即便如此，發言結束后，還是有好幾個同僚即刻發來私信，“文藝范兒”“有文采”“就是你的風格”之類如出一轍。

水草啊水草，你已經貼上了如此難以磨滅的感性至上文藝至死的個人標簽了么。

明明在最應該顯得堅如磐石擲地有聲殺伐決斷的職位，在不披戰衣的時候卻沒有人能認出你所在職場的樣子，未免太非典型太難以歸類。就連朗誦班上，老師布置要把情感帶入朗讀的散文，根本全都素昧平生的同學們齊聲說等著水草讀，她最感性一定能讓我們淚崩。水草當場啊啊啞口，全程躲在座位沒敢上場。

回首來時的路，水草也曾竭力揭去感性標簽，一力打造果敢利落的形象。不肯粉黛裙釵出場，杜絕衣襟帶有蕾絲木耳，純色條紋襯衣褲裝還加黑色背帶。就差梳個大背頭，肋下插把左輪，扮作當年英雄本色小馬哥。工作時力求說話簡短，指令清晰，收到任務卡狂做表格分解，講數據求論證。又或戮力深入業務，逼使自己各種實證分析，嘗試條分縷析講邏輯，調用天秤所有邏輯思維強自鎮定。就因為理性等于夠專業，成年已久的社會人當然非如此不足以稍顯正常威懾。

但似乎也沒有用。

標簽背面強力雙面膠牢牢粘合。

感性早已深入血肉，這只體型微窄的小獸身上已經分不清，水草與感性誰是寄主誰是附著。不管怎樣鼓勵自己身體力行動用理智思考問題，感性依然會不時低頻發出似有似無的吟鳴。

好吧，水草渾然一只感性動物。

已自認。

這些天除了工作必須，余者不著一字。只是聽書，閱讀，放棄思考，卻忽然有些悟觸。

理智是什么，是依靠過往的經驗選擇，是經濟學的模式決策，是人在模擬超級計算機，講損失看收益，全面測算后進行價值衡量勾選A而摒棄B。在需要完成邏輯自洽的時候，理智顯然更能成為說服別人和自己的理由。偌大世界一切市場，唯理智聲威獨大。

然而，重點來了。

某日靈光現前，我忽然意識到，理智只在有限的場合發生作用，進入真正的生活它其實是可以經常缺席的。

仔細回味，我們太多的痛苦都源自于所謂理性。追逐理智或許能夠帶來某種程度的成就和滿足，但它一經出現天然就制造了隔閡，切斷真實情感的流動，并在人與人之間設置懷疑戒備甚至抵抗。理智消耗了太多的能量，以至于令我們總是覺得匱乏。過去遍布遺憾，未來太多憂慮，因而無法在當下感知純粹的滿足和全然的幸福。

所以，原來情感和理智本就是兩套操作系統，各自在不同場域作用。

我瞬間豁然開朗。

真好，從今往后，只要偶然切換到理智就好。

余生，我想實驗一下用最豐沛的情感去尋找生活的答案。

就在閱讀和寫作之間，讓每一頁形似信箋，就在人心和人心之間，讓每一面如擦亮的寶鑒。

發揮感性而后散漫地回到此間。

關于罕有喝彩的公號，沒有關系，期待和結果是可以分割的。

寫作的過程本身就是一場長久的等待和期盼，因為被意識一再拉伸而指向無限遠。

而在意識流經的途中已經不斷賜予了我回饋。在這些時刻，我已經是幸福的。

就像一場不求結果的戀愛，如果一定要拿什么比喻的話。

我想，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