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年間,社會開放,文藝繁榮,雖然說是進入全新的時代,但無論學術的方向還是藝術的發展,其實都延續著清代的遺風。很多后來以達官顯貴或軍方大員的身份被我們認識的名人,其實不少都是清末正統的讀書人,因此,對于文藝、尤其是金石書畫的雅好常常是與生俱來的。只要查查民國時期那些名家大師作品的上款人,便可知道官員、軍人是藝術作品重要的消費群體,而且由于身份特殊,這些作品的質量大部分都要比一般作品好得多。
何其鞏(1898-1955),字克之,安徽桐城人,官員、教育家。幼承家學,曾先后就讀于安徽公學和江淮大學,18歲往北京謀生,投筆從戎進入西北軍,因書法出眾被馮玉祥任命為文書。后被派往蘇聯留學,回國后任馮玉祥國民軍總司令部秘書長。民國十七(1928)年北平特別市成立,年僅29歲的何其鞏以馮玉祥的推薦,被任命為北平市首任市長。后歷任安徽省教育廳長、財政廳長,北平政務整理委員會秘書長等職。民國二十五年(1936)至三十五年(1946)期間任北平中國學院代理校長、校長,在抗戰最艱苦的時期以極大的毅力保護學生的安全、保障學校的獨立發展,與燕京大學校長陸志韋、輔仁大學校長陳垣合稱為在北平堅持辦學的三位著名大學校長。此后,他還積極參與到說服傅作義率部起義的工作中,為北平的和平解放做出不小的貢獻。 可以說,何其鞏的一生,是民國時期很多懷有宏偉抱負的高級知識分子的典型一生,幾乎每一步都是心懷天下,為了民族的命運而不懈奮斗。但這只是正史的書寫,我們現在知道,這其實不會是一個人的全部,只有加上正史之外的東西,這個人的形象才可能真正生動、豐富、完善并且更加真實。這些齊白石、趙叔孺、童大年、周希丁等民國篆刻名家為何其鞏所刻的自用印,為我們揭開了北平市首任市長不為人知的一面,其對于篆刻的喜好,無疑就是正史所缺失的生動部分。作品大約可分為三種類型,姓名印、詩句閑章以及齋號印,基本上是文人用印的標配體系。在先不考慮印面篆刻的情況下,其鮮明的特點就能顯示出與眾不同之處:材質好,鈕工佳,并且印盒做的相當考究。直接的觀感很能說明問題:這一定是一個十分喜歡印章、并且懂得印章的人。何其鞏當年因為書法好而被馮玉祥看中,說明他對藝術一事本就內行,故而請人刻印首選名家,所用石頭多為質地上等的壽山芙蓉石、青田石等;印刻好后,他還為這些印章的保存大費周章,那些精心制作的印套、印臺和印盒文雅華麗,體現了一個高級文人官員對于藝術發自內心的喜愛和尊重。Lot 4753
童大年刻 何其鞏用壽山芙蓉石獸鈕對章
印文:1、克公。2、何其鞏。
邊款:1、舊刻已磨,心盦改作。2、乙亥長夏,童大年篆。
4.4×4.4×7.6cm×2
Lot 4754
童大年刻 何其鞏用壽山石獸鈕印章
印文:何其鞏印。
邊款:克之先生雅正,壬申立秋節,童大年。
1.9×1.2×3.5cm

Lot 4756
賀孔才刻 何其鞏用壽山芙蓉石對章
印文:1、何其鞏印。2、克之。
邊款:1、克之先生法正,孔才治石。2、二十二年深秋,孔才。
2.8×2.8×7.9cm×2

Lot 4757
賀孔才刻 何其鞏用壽山石獸鈕對章
印文:1、克之父。2、何其鞏印
邊款:1、二十二年八月孔才治石。2、克之翰長,孔才治石。
3.7×3.7×9.2cm×2
Lot 4758
賀孔才刻 何其鞏用青田石印章一組三件
印文:1、江天小閣。2、何其鞏印。3、春歸堂。
3×3×5.9cm×2 / 3.7×1.7×5.9cm
姓名印中,齊白石(1864-1957)所刻壽山石“其鞏之印、桐城克之”對章作于民國十二年癸酉(1933),是其71歲成熟時期的作品。白色素凈的對章一朱一白,大開大合之中更見雄厚沉穩。白石1919年定居北京,在何其鞏就成為北平市長的那年,他在北平藝術學院任教授;刻此印時,他的二十幅作品被魯迅和鄭振鐸收入《北平箋譜》,已然是公認的京城名家。另外海上名家童大年(1874-1955)以及齊白石的門人賀孔才(1903-1952)也為何氏刻了不少姓名印,這些印章有的是磨去舊石印面重新刻成,蓋其鈕式和材質均可圈可點,似乎原來是何氏收藏的舊印。
2.5×2.5×6.7cm / 2.5×2.5×7.4cm“江天小閣”“春歸堂印”“聽雨當風之館”“恥廬”“忍盫詞翰”等幾方與齋號有關印則讓我們知道何其鞏也是個喜歡“書屋起造于印上”(文征明語)的好古之人。齋號印的選擇和使用于文人而言并不僅僅只是一種記號,更重要的是心跡的流露,從“江天”“春歸”“聽雨當風”的自由疏闊到“忍”“恥”的郁結堅強,這應該是他不同人生階段的隱晦寫照。而最能體現何其鞏作為一個文人心之所向的,是那些詩句閑章。趙叔孺(1874-1945)和周希丁(1891-1961)等人為何其鞏所作印一套八件,除“恥廬”“忍盫詞翰”二方外皆為詩句,“生于斯文一脈之鄉,長于慷慨悲歌之市”一印前句說的是他的出生地桐城,這里有大名鼎鼎的“桐城派”,后句說的自然是北京,從斯文一脈到慷慨悲歌,這就是他的生活軌跡;“枉拋心力作詞人”“余事作詩人”等印,則是他作為一個讀書人內心最殷勤的惦念。而“三緘其口學金人”顯然就是一種生存哲學,在那個特殊的年代,何其鞏從一介書生成為一市之長、一校之長,最后辭官安然歸隱,時代的風雨也許會打濕他的長衫,但他的步伐似乎從不曾凌亂,沒有一種強大的生存哲學支撐斷難如此從容。Lot 4755
趙叔孺、周希丁等刻
何其鞏用壽山石、青田石印章
一組八件
印文:1、生于斯文一脈之鄉,長于慷慨悲歌之市。2、枉拋心力作詞人。3、余事作詩人。4、三緘其口學金人。5、余事作詩人。
6、恥廬。7、忍盫詞翰。8、來自田間。
邊款:5、壬辰西丁。6、擬三代印,叔孺作為克之先生,癸酉秋月。8、壬辰中秋西丁仿漢。(3/8)
尺寸不一;(3.6×2.2×4cm/2.5×2.5×3.3cm/3.1×2.2×3.2cm)
Lot 4760
民國 何其鞏用壽山芙蓉石太獅少獅鈕大方章
印文:何其鞏印。
5.3×5.3×9.2cm
Lot 4761
民國 何其鞏用壽山芙蓉石蟾鈕印章
印文:春歸堂印。
2.7×2.7×4.4cm
Lot 4762
民國 何其鞏用壽山石人物鈕印章
印文:聽雨當風之館。
2.8×1.9×5.9cm
而這一切,在史料字跡已漸模糊的今天,卻在他遺留的印章中有著最清晰的紀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