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62年秋,李白在當涂生病,病越來越重,將畢生所著托付給族叔李陽冰。到十一月,自覺不久于人世,寫了一首詩,與這個世界告別。 臨路歌 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 馀風激兮萬世,游扶桑兮掛左袂。 后人得之傳此,仲尼亡兮誰為出涕。 注釋 臨路歌,胡震亨《李杜詩通》:仲尼適趙,聞簡子殺鳴犢,臨河不濟而嘆,作《臨河歌》。此“臨路”或“河”字之誤。李華《墓志》謂太白賦《臨終歌》而卒,恐此詩即是;“路”字蓋“終”字之訛。我覺得題目作“臨路歌”也未嘗不可,人生如逆旅,從生到死,也是旅行的起始。李白一生愛游玩,臨終時說“臨路”大概更符合他的心情。 大鵬,這是李白詩中用過多次的意象。在李白詩中,大鵬與李白已融為一體。他眼中的大鵬是:“仰噴三山雪,橫吞百川水,憑陵隨海運,悼赫因風起。”他曾自許“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也希望“哲匠感頹運,云鵬忽飛翻”,“為君一擊,鵬摶九天”。他在逆境中自勵時說:“蠖屈雖百里,鵬騫望三臺”,怨憤時說:“溟海不振蕩,何由縱鵬鯤?”即使看景,李白也會看到“云垂大鵬翼”。 八裔,八方荒原之地。裔,邊疆地帶。 扶桑,《山海經·海外東經》上說:“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后羿未射日時,十個太陽都在扶桑樹邊洗澡。郭璞注釋說:“扶桑,木也。”郝懿行箋疏:“扶當為榑”。《說文》注解說:“榑桑,神木,日所出也。”扶桑也是地名,就是現在的日本。 掛左袂,原文是“掛石袂”,后人認為應是左袂,石袂是誤寫。西漢莊忌《哀時命》賦中有“左袪掛於榑桑”的詩句。 仲尼亡兮誰為出涕,含著一個典故,就是“孔子泣麟”。《公羊傳·哀公十四年》:“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麟者,仁獸也。有王者則至,無王者則不至。有以告者,……孔子曰:'孰為來哉!孰為來哉!’反袂拭面,涕沾袍。”還有一個傳說,孔子編輯《春秋》,見人們殺死麒麟后,就不再編輯《春秋》,說是看到仁獸被殺,知道天下將大亂。李白用此典,感于唐王朝的衰落及知音難覓。 試翻譯如下 大鵬奮飛振翅于八方,誰知道到了天中間羽翼摧折,力量不濟。 大鵬在太陽升起的地方游玩,被扶桑樹掛住了左翼,但大鵬蕩起的風啊可以激蕩萬世。(這兩句應該是句子之間的倒裝,我在《揭開詩詞之謎》一文中講到這種倒裝) 后人得此消息而相傳,仲尼已亡,還有誰能為我之死傷心哭泣。 賞析 在這樣的冬日,想象一千年前也是這樣,風清寒,葉紛落,李白用盡最后的熱情,寫出這樣的詩句,便覺得天地旋轉得讓人頭暈目眩。 李白一生的追求,到此要結束了,“大鵬飛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濟”,這讓他傷感,但他至死還是自信“馀風激兮萬世”。可看到當時局勢,他又感嘆自己不能實現抱負是受命運(外在環境)捉弄,被“掛左袂”,個人窮通實際上連著國運,故而又感嘆,大鵬折翼,卻沒有孔子那樣的人為之流淚,也看不到天下將亂。 生時懷才不遇,死時戰亂未息,感于己,傷于時,寄希望于后世,卻又難以確定后世有沒有知音,臨終前這復雜的感情真是難以訴說,就寫下這六句詩,展露其 冰山一角,讓人思緒紛飛。 讀李白《臨路歌》有感 斗轉天動失大鵬,萬里長空一望中。 喳喳麻雀叫不定,風卷落葉一地紅。 曾經獨飲吞明月,逢時日邊騎白龍。 一聲嘯,起大風, 萬世長河波浪翻騰何洶涌! --2021年11月19日 這是俺的公眾號,請親們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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