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紅樓夢》這部小說，其描寫的是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衰敗史。而其著重描寫的，是賈府的衰敗史。從《紅樓夢》第二回冷子興演說榮國府，便明確提到了賈府的現狀： 外架雖未甚倒，但內囊也用上了。 冷子興演說榮國府，同賈雨村對賈府的衰敗做出了詳細的分析。 如今生齒日繁，事務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其日用排場費用，又不能將就省儉，如今外面的架子雖未甚倒，內囊卻也盡上來了。這還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誰知這樣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如今的兒孫，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從這可以看出，賈府衰敗的根源，主要源于三點， 其一：是安享尊榮者多，運籌謀劃著少；其二：是經濟大不如前，但日用排場，卻沒有收斂。 而最重要的是第三點，便是其二孫一代不如一代了。 然而，當我們回顧原文，卻會發現，賈府的子孫，并非是沒有能力的。下面，我們簡單地聊一聊賈璉與賈珍二人。 1、賈璉。 提到賈璉，多數的朋友，對他第一個印象就是好色。比如他的女兒大姐兒出喜，他同多姑娘廝混；比如他的正室王熙鳳生日，他同鮑二家的廝混。而對他的能力，我們非常容易忽視。  賈璉的能力如何？他真的是毫無用處的紈绔子弟嗎？ 我們從這兩點來分析，他的真實能力。 （1）賈璉的辦事能力。 在《紅樓夢》第二回中，原文有一段對賈璉公正的評價： 若問那赦公，也有二子：長名賈璉，今已二十來往了，親上做親，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內侄女，今已娶了二年。這位璉爺身上，現捐的是個同知，也是不肯讀書，于世路上好機變言談去的。所以如今只在乃叔政老爺家住著，幫著料理些家務。 在此，明確提到了賈璉的兩大能力， 其一是于世路上好機變。 按如今的意思，就是他善于與人打交道。 其二：具有一定的管理能力。 試想，若他毫無能力，能得到賈政、王夫人的認可，幫著打理榮國府嗎？ 對于賈璉的能力，在后文，還有兩處提到了這一點。 a 林如海病重，賈母特意派賈璉陪同黛玉回揚州。 林黛玉，是賈母的外孫女，林如海，更是賈母看重的女婿。林妹妹從母親去世以后，便被賈母接近了賈府，但在賈府生活的幾年時間里，卻從未提到過她的父親。而如今，卻突然來信，說他病重了。 對此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病得很重。正如我們所見，他護送黛玉回揚州沒多久，林如海便去世了。 因此，賈母派他護送黛玉回揚州，不僅僅是讓他照顧黛玉的安危，更重要的，或者說，更大的意義，是讓她處理林如海的后事。林如海雖然沒有父母兄弟，但旁系親屬必然還是有的，而一旦他去世，保不住這些遠方親戚會前來，因為利益而發生糾紛。 就像秦鐘去世時，他的遠方親戚相聚秦家一樣。因此，賈璉所要面對的，其實并不輕松，而是非常復雜的家庭經濟糾紛。 但顯然，從最終的結果來看，賈璉處理的并不差，并沒有讓賈母失望。 b 賈赦派遣他多次前往平安州。 在賈璉偷娶尤二姐不久，賈赦曾多次讓他出使平安州，并且所見的，是平安節度使這樣的達官貴人。賈璉出使平安州，所為何事？我們不得而知，但從結果來看。  當賈璉回來后，賈赦念其有功，將房中的丫鬟秋桐賞給了他，從這我們大致能夠看出，其父親交給他的任務，很可能順利完成了。 除此之外，元春晉封賢德妃，賈府為迎接元春省親而修建省親別院。賈璉在其中也擔任了重要的角色。 比如他同林妹妹剛回到賈府，賈蓉便向他匯報了眾人協商修建大觀園的方針。他在得知省親別院，借著寧國府會芳園修建后，還明確表示了自己的態度。 省親別院修建完成后，賈政在賈珍的陪同下，一邊游覽一邊替各處提匾額。在稻香村這里，賈政突然詢問起，各處的簾蔓、金銀器皿等準備得如何？賈珍便指向了賈璉。 隨后賈璉來了，面對賈政的詢問，特意從靴筒里取出了詳細的數據。 一時，賈璉趕來，賈政問他共有幾種，現今得了幾種，尚欠幾種。賈璉見問，忙向靴桶取靴掖內裝的一個紙折略節來，看了一看，回道：“妝蟒繡堆、刻絲彈墨，并各色綢綾、大小幔子一百二十架，湘妃竹簾二百掛昨日得了八十架，下欠四十架…… （2）賈璉的細心周全。 真實的賈璉，不僅能力出眾，其細心周全，也是面面俱到的。對于這一點，體現得最為明顯的，當屬鮑二家的上吊一事。 王熙鳳生日時，賈璉同鮑二家的在家廝混，不想被王熙鳳發現，鮑二家的在鳳姐的羞辱下，第二天便上吊自盡了。 她的娘家人為此，準備打官司，但好強的鳳姐，態度非常明確，根本不懼，連一分錢也不愿意拿。 但顯然，鳳姐的態度，并不能妥善地解決這件事，我們來看看，賈璉是怎么做的？  賈璉一徑出來，和林之孝來商議，著人去作好作歹，許了二百兩發送才罷。賈璉生恐有變，又命人去和王子騰說了，將番役仵作人等叫了幾名來，幫著辦喪事。那些人見了如此，縱要復辨亦不敢辨，只得忍氣吞聲罷了。賈璉又命林之孝將那二百銀子入在流年帳上，分別添補開銷過去。又體己給鮑二些銀兩，安慰他說：“另日再挑個好媳婦給你。”鮑二又有體面，又有銀子，有何不依，便仍然奉承賈璉，不在話下。 由此可見，作為榮國府的璉二爺，他的能力其實非常優秀，只是并沒有用在正途上罷了。 2、賈珍。 提到賈珍，想來朋友們對他的印象更差，畢竟作為賈府的族長，同兒媳婦秦可卿有染。秦可卿去世后，他更是大肆操辦兒媳婦的葬禮，為了葬禮的風光，不惜花銀子為賈蓉買五品龍禁尉的官職，還用上了原本給義忠親王準備的棺木，可以說，賈府風氣敗壞的始作俑者，正是賈珍。 再后來，宮中老太妃去世不久，他還組織富貴子弟聚眾賭博，對賈府的名譽影響的不可謂不小。 只是，真實的賈珍，他的能力如何呢？ 對于他的能力，在原文中，也有三個地方明確提出了。 （1）修建省親別院。 賈元春被封賢德妃，賈府為迎接元春省親，修建省親別院這樣一個如此龐大的工程項目，正是賈珍全權負責的。比如，讓賈薔前往蘇州買戲子，就是他的主意。  （2）敲打老砍頭烏進孝。 賈府除夕前夕，管理寧國府幾處莊子的烏進孝，才送來了年租。賈璉在看了他呈上來的賬單后，非常生氣，直言他又來打擂臺了。因為他預料，烏進孝這一次，至少會帶來五千兩銀子，但實際上，只帶來了兩千五百兩。 賈珍皺眉道：“我算定了，你至少也有五千兩銀子來，這夠做什么的？如今你們一共只剩了八九個莊子，今年倒有兩處報了旱澇，你們又打擂臺，真真是又教別過年了。” 烏進孝聽了，直同他叫苦，因為天災，所以收成很差。但顯然我們從賈珍的言語之中，可以發現，像烏進孝所說的天災，他是知道的。 而面對這個管理著寧國府幾處莊子的老砍頭，賈珍同他撕破臉了嗎？并沒有。 為何？因為這幾處莊子離賈府太遠了，試看烏進孝送年租，路程都是一個多月。俗話說得好：山高皇帝遠！若賈珍真的同他撕破臉，換了他，這樣的現狀能改變嗎？也許會更差。 所以面對老砍頭打擂臺，賈珍盡管心中明白，也不過是敲打了他幾句，末了，還得讓人好生招待他。 （3）敲打賈芹。 賈珍得到這些年租后，緊接著，便將這些東西按例分配給了族中子弟。而在這個過程中，賈芹卻不請自來了。 賈珍見了，便嚴厲地數落了他一番。 賈芹道：“我家里原人多，費用大。”賈珍冷笑道：“你還支吾我。你在家廟里干的事，打量我不知道呢！你到了那里，自然是爺了，沒人敢違拗你。你手里又有了錢，離著我們又遠，你就為王稱霸起來，夜夜招聚匪類賭錢，養老婆小子。這會子花得這個形象，你還敢領東西來？領不成東西，領一頓馱水棍去才罷。等過了年，我必和你璉二叔說，換回你來。”賈芹紅了臉，不敢答言。  由此可見，賈珍作風雖然不端正，但能力其實并不差，對賈府大小事，心中都是有數的。 小結： 從以上的分析來看，賈府的子弟，并非能力不足，而是自甘墮落，不成氣候。試想，若像賈璉、賈珍這樣的子弟，將能力用在正道之上，不做有辱賈府門風的事，賈府還會衰敗的如此徹底嗎？或許，這也是，《紅樓夢》之所以悲劇的原因之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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