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難得有這樣的天氣,吃過午飯,朋友打電話來,提議到外面轉轉,我是一拍即合,滿口答應。 沒有刻意選擇,聽說交地古道是驢友打卡的網紅地方,我們也準備趕趕趟,湊湊熱鬧。怕顯得孤陋寡聞,特上網搜了搜,交地古道是從克井鎮交地村到山西省陽城縣的一條步行道,穿行于太行山嶺上,明清時期是豫晉兩省重要的商旅通行道路之一。因山道起點由克井鎮老交地村開始,故名交地古道,又因那時多用騾馬馱東西,又叫騾馬古道。 車在濟陽路上飛馳,穿過一號、二號、三號涵洞,據傳登山訪古道的路,就在三號涵洞前不遠的臨時休息點的附近。臨時休息點是公路旁往外延伸出的一塊平地,用護欄隔開??盏厣辖ㄓ幸蛔鶝鐾ぃ朗士晒┤诵菹ⅰV苓叢淮蟮牡胤剑晒┡R時停靠車輛。外圍有一道高高的護欄,可讓人憑欄遠眺,也可俯視深溝。 此時,路旁已停了六七輛車,想必都是來爬山游玩的。我們停好車,就準備爬山去尋訪古道。 橫穿過公路,跳過路側邊溝,走上沒幾步,就到了山邊。雜草荊棘中勉強能辨識出人踩踏的痕跡,幾乎算不上路,可能爬山的人太多,時間久了就踏出一條路。難怪魯迅先生說:世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我們幾個人扒著石頭,拽著灌木條,一邊躲避著長刺的荊棘,一邊仔細著腳下的石頭,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不多會我就感到有些氣喘吁吁,有點想放棄。朋友在旁鼓勵說:“這一段比較陡,再往上走路就好了。”我也思忖到:“要么一開始就不爬,好歹都爬過最陡的地方了,現在放棄,著實有些可惜,堅持就是勝利。”鼓足勁,接著往上走。 果然爬過那一段直上直下的陡坡,往上走山路就不那么險了,只不過荒草叢生,巨石嶙峋,荊棘遍野。歇了兩三回,我們才走過最難的一段山路。 腳下的路漸漸變得好走些,朋友說:“這才是騾馬古道了,因為修路,需要劈山開隧道,早把原來的古道破壞了,只有山上還保持著原貌。前面的路是驢友們踩出來的,不是古道路?!蔽易屑毧纯茨_下的路,的確和前面的不一樣。路雖被雜草遮掩著,但不難發現人工修整過的痕跡。古道的路段,多修在山脊或山體側邊。因為山梁馬鞍處,極少有平坦開闊處,古道或在陡峻的巖壁上,開鑿較窄的小道,或在緊靠石頭山體處,鑿出石階道路,另一側用毛石砌堰加寬加固。 北方的山,看似高大,鮮有陡峻難攀爬的,山體相對平緩。山路不再難行,我這才有心情留意身也的景色。時近初冬,山上的蒿草、灌木,已變得蕭瑟凋零。趴在石縫中的蒿草,顏色枯黃,沒有一絲活氣。低矮的灌本,葉子早已落光,看不見一點綠色。山風像迷路的孩子,漫無目的地四處撒野。它掠過枯枝,俯沖下來,滿山枯黃的蒿草被刮得嘩嘩作響。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除了衰草還是衰草。走在這荒山野嶺,天地仿佛在這一刻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寂寞在草叢里來來回回地跑。
不急著趕路,我們就走走停停,刻意起腳下的古道。朋友忽然指著一塊石頭上的凹陷處,再三強調說像不像騾馬的蹄印。仔細看去,的的確確像是什么留下的痕跡。路上的石頭面顯得特別光滑,想必日久天長的磨損,使它平整起來。有幾處險要處,更是用條石鋪砌而成。走在上面,我似乎聽到昔日回蕩在山野間的馬蹄聲、鈴鐺聲,也依稀看見踽踽獨行在山嶺上的那些孤單身影。 古道依然向上延伸著,我們如朝圣般虔誠地踏過每一塊石頭。在那個交通不甚發達的年代,這些古道承載的,不只是馬背上的貨物而已,還有路的這端與那端的文明。它們夾在荒蠻的山野之間,充滿未知的危險和純樸的詩意。這樣的古道又何嘗少呢?絲綢之路清脆的駝鈴聲,茶馬古道悅耳的馬蹄響,至今還在歷史的長卷中回響。我敬佩先輩們的剛強堅毅,硬生生用雙手、雙腳鋪就趟出希望之路。這樣的壯舉也何嘗少呢?郭亮村的壁掛公路,紅旗渠的人工天河,水洪池的盤山道路……荀子所言的“人定勝天”,這些不就是最好的明證嗎? 我們本打算走到那個最高的山頭,看著不甚太遠,可走了很長一段時間,它還在前面立著。太陽漸漸西沉,光線也慢慢暗淡,我們決定不再往前走,免得天色晚了,趕不及下山,畢竟山路不太好走。 踏著古道往回走,手里的登山棍敲擊著腳下的石塊,似乎借用這種方式,叩擊著歷史的滄桑,點贊著古道的貢獻,抒發著尋訪的驚嘆。 追趕著西沉的落日,暮色蒼茫中我們抵達臨時休息處??吭跍线叺氖瘷跅U上,看著夕陽已接近西山,遠處的天空一片桔黃,圓圓的落日在山嵐處掙扎,似乎不想沉入黑暗中。落日,古道、深山,這一刻,幾句和它們相關的詩句,蹦了出來,不由地欽佩起詩人筆下的敏感。 回望剛剛爬過的山,它也跌入到暮色深沉之中,連同古道,一同淹沒在黑暗中。 也許我還會再來尋訪古道,因為我們尋訪的不僅僅是一條道路,更是一段文化,一場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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