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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表姐死的時候23，舅舅左手提骨灰，右手抱著她的孩子，把她們接回了娘家。 這是我們家一段塵封多年的往事，大家都很默契的不去提起。但有些事，不是不想說就能做到的。她留下的唯一血脈，才幾個月大小，就被她曾經非他不嫁的那個男人給拋棄了！  以至于這個孩子的整個童年，只有外公外婆。幼年時期，每次跟在我的身后，就會問我她的爸爸媽媽哪去了？其實，我也沒見過，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清頭腦。 再后來大一點了，我才知道她的身世。我與表姐素未謀面，她死的那年我才出生。她的短短一生，其實很悲劇，因為愛情間接丟了生命！ 我表姐人很漂亮，看家里的老照片膚白貌美，很像年輕時的邱淑貞。但天生任性，但凡她決定的事情誰也阻止不了。家里人給介紹的一個男生，家世好，人品好，還是有正式工作的。男生是真的喜歡她，可她偏偏看不上人家，還對人一陣奚落，搞得最后朋友都沒得做。  80年代末，我們老家興起了一股打工潮，年輕人紛紛出去討生活。我表姐也不例外，在那個時代，她已經到了待嫁的年紀，她不顧父母反對還是出去了。 表姐出去錢沒賺著多少，倒是很快就帶回了一個男朋友。男朋友嘴巴極甜，哄的表姐心花怒放，滿眼都是心上人的優點。但在為人父母眼里看到的卻是相反的，舅舅舅媽看他如此不靠譜，又聽說他來自遙遠的大山區里，且是個無父無母的人。舅舅舅媽不同意這門婚事，便婉言拒絕將其打發走了。 連哄帶勸的要表姐改變心意，可表姐就像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和他在一起。最后，舅舅出于無奈將她鎖在了房里。只在一日三餐的時間送點吃食進去。可即便如此，她還是用凳子砸破窗戶跑了。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不顧一切的愛情吧！ 再次見面，已經是幾個月以后了。 這次，兩個人變成了三個人男人發誓，會一輩子好好守護表姐的。舅舅舅媽含著眼淚依依不舍的給出了戶口本。 表姐的婚禮，沒有任何儀式。就至親聚在一起吃了一頓飯，各自給了一點為數不多的壓箱底錢。 之后，表姐隨著她愛的那個男人回到了他的老家。即便風雨飄搖，也無怨無悔。 他的家偏僻到什么程度？可能此時此刻，很多人難以想象。 首先到了縣城，要坐一兩小時的小巴到鎮上。到鎮上了，要步行四五個小時的山路進村。到了村里，還得花大半個小時，爬上山腰。 方圓數里，周邊就零零星星幾戶人家。 全程，連自行車都通過不了，滿是崎嶇。 一座搖搖欲墜的老房子，風一吹，就像要倒。他們周邊都是堅硬的石頭山，沒什么土地，無法大量種植水稻。所以，主食一般都是煮的稀爛的木瓜稀飯。  就這樣，表姐依然有情飲水飽，滿足地生下了他們的愛情結晶。 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過下去，那也不失一段佳話。可飛蛾撲火，也許注定就是一場悲劇。因為：我表姐的生命，已經開始倒計時。孩子才半歲不到，表姐開始不好了，疼的她滿地打滾。拿出娘家帶來的最后一點錢去醫院做了檢查，說是闌尾炎。醫生建議她們，盡快手術切除。 可做手術的錢，讓她們犯了難。 表姐提議，要男人出去借錢，實在不行就想辦法將她送回娘家，父母不會坐視不管的！ 可那男人說什么都不同意。理由是，他拉不下去面子找人借錢，同時也怕將她送回娘家后不跟他回來了。不但沒有想辦法將她送到醫院，也不肯讓表姐回娘家。只去開了幾副藥，煎完讓她喝。最疼的時候，表姐床都下不了。那男人卻一直叫她忍忍忍，覺得這只是個小問題，說不定忍忍就好了！ 日子又那么艱難的支撐了一段時間，表姐應該也感覺到了什么。寫了一封信，費勁的挪到了鄰居家里，請其務必幫其寄出去。 91年的農村，還沒有家家戶戶通電話。等舅舅收到信，按照地址找到表姐的時候，已經差點認不出她的樣子。 不過才短短時間不見，二十出頭的表姐已經瘦的不成人形。費勁千辛萬苦，用板子將她送往醫院。可在半路上，表姐就不行了。閉眼前躺在了舅舅懷里，還不忘交代舅舅別怨她的男人，哭到最后才說實話，嫁來這個地方，一日三餐都是吃木瓜稀飯。好想吃一碗家鄉的白米飯啊！  舅舅說，馬上帶你回去吃…… 可表姐沒有等到！而她付出生命都要愛的那個男人在此時更是赤裸裸的暴露了人性。在她尸骨未寒時，就拋棄了她們共同的孩子。處理完表姐的后事，男人謊稱要上廁所，把孩子遞到了舅舅手上。隨后，再也沒有出現。 不用說太多，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我舅舅也沒有再尋他，一手拿著女兒的骨灰，一手抱著女兒的女兒就這樣回鄉了。想想，那副畫面都莫名的諷刺！ 后來，這個孩子便由我舅舅舅媽一手帶大。小時候她常問，為什么別人都有爸媽，而她沒有。舅舅就借口出去抽煙，舅媽就默默流淚。后來，她問的對象就成了我，我也說不上來。等我知道了，我們都是大姑娘了。 如今，我們都已年過30，都做了母親。30年的歲月里，她的父親對她不聞不問，只來找過一次。是16年前，說要把她帶走。理由是：現在條件好了，孩子還是跟著父親最好！ 當初你若懂得動之以情，沒人會責怪。這個孩子是我表姐留下的唯一念想，娘家人自然懂得你的難處，一起去攜手走過，而不是做父親的去偷偷摸摸的一走了之！十幾年時間，對孩子不聞不問。 于是，性格極好的表哥罕見的發了火，拿著掃帚直接將他趕出了門！ 后來才知，他又結了婚，又有了兩個孩子。終究是他良心發現了，想彌補失去已久的父女情，還是另有目的，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不過，直至今天，這個男人都再也沒來找過他的女兒了。再想想十幾年那件事，其實答案很清晰了。 我表姐的悲劇，就這樣發生了！本是很小很小的一個手術，甚至不值一提。于我今天看來，那條年輕的生命，其實是死于任性、貧窮、無知、死要面子之下！ 所以，姑娘們！都長點心吧……飛蛾撲火的愛情是難以長久的。愛一個人之前，該好好愛自己。少點任性，多點理智，該聽父母的還得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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