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過萬千世界,最后在心底留下一片荒原。 我相信這世間有千千萬萬種人,每個人有千千萬萬的面。你無法了解全部的誰,也無法了解誰的全部。生活就是一個謎,只是謎底揭開了,不一定就是皆大歡喜,很可能是令人震顫的絕望。 你見過一個人眼底的星星嗎?那么,你見過一個人眼底的荒涼嗎? 你知道抑郁癥是什么樣的嗎? 他們不是矯情,也不是心思重。他們不會嚎啕大哭,也不會歇斯底里。他們是平靜而又沉默的,他們默默地活著,感受不到快樂,也不會說到底有多難過,他們只是很疲憊,疲憊地撐著白日里笑著的軀殼,疲憊地貌似積極地向前走著。 他們其實什么都不想要,他們只想靜靜地一個人待著,不會打擾誰,也不會被誰打擾,不需要應對誰,也不需要裝成什么樣子。他們只想這樣茍延殘喘地活著,或者在某天灑脫地不留一絲眷戀地死去。 可是在這世上想安靜地活著,真的太難了。 我至始至終都沒有否認過我的病態。 身邊的朋友會勸我不要過得太喪,家里的長輩總訓誡我凡事想開一點。其實也不是不想,只是做不到的。我努力了也用心了,我以為我可以,但是最后還是一敗涂地。 他們都講,我到了那個結婚生子的年紀了。 我曾說過,我不覺得會有人真真切切地了解了我,看光了我的陰暗面我的劣性根還會一如既往地喜歡我。在我欣欣向榮的外表下,那個根早已經腐爛透了。它無從拯救,也不想被拯救了。 我和我爸媽說,我并不抗拒婚姻,也不抗拒家庭,我只是抗拒一個會繼續不快樂的理由。 我這寥寥二十幾載的人生啊實在讓我提不起來什么生命地欲望。我沒有別的愿望,我只希望接下來的日子里,我能可選擇地活下去,如果可以快樂,當然好,如果不可以,至少我可以就這樣平平靜靜地走向壽寢正終。 如果可以,我想遇見一個人,他能理解我,包容我,能試圖寬容地對待我,不會要求我改正,也不會痛罵我矯情變態。他會成為我人生的一道光,就這樣照下來,暖暖地,讓我那個結滿蛛網的陰暗角落慢慢地能開出些花花草草。 如果不可以,那就算了,指責我的人已經夠多的了。我知道他們很多是為我好,可是就想感冒,噴嚏已經打起來了,再多穿衣服那也是亡羊后的補牢,羊已經死了,補再結實的籬笆也注定喚不回它的。 我其實一直覺得自己是理智的。 我執拗又控制欲強,我厭煩束縛又毫無安全感。可我依舊可以讓自己套在這虛偽的外殼里,裝作積極向上的小太陽。我覺得我很棒,發自內心的,發自肺腑的。 有時候裝著裝著,我也會覺得我可能是真的快樂的,我可能真的感受到了生命蓬勃生長的力量。可那寂靜的夜里,徹夜難挨的失眠,那冒著虛汗的心慌和不知所謂的眼淚,都在認認真真地提醒著我,那些不快樂還在,盤根錯節堅不可摧。 我其實害怕很多東西,害怕社交,也害怕朋友,害怕自己特立獨行引人注目,害怕給別人帶來困擾,甚至害怕突如其來的幸運。所有的日子都在誠惶誠恐里度過,我擁有的都是僥幸,而我失去的才是人生。 有一天,和別人聊到抑郁癥自殺的患者。他說他們都很自私,他們為什么不想一想愛他們的人有多痛苦。 我笑一笑沒說話,可我好想問,那你為什么不想一想他有多痛苦才會去選擇離開。他們足夠努力了,努力地適應這個世界,直到想和這個崩裂的世界同歸于盡。可是即使這樣,他們依舊沒有報復,依舊選擇安安靜靜地離開,不帶走一片云彩,也不帶走一絲光亮。 善意一點吧,你永遠不會知道,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到底是什么。這世間總覺得他應該扛過去的,他可以扛過去的,卻忽略了他已經血肉模糊的雙肩和滿是碎片的眼眸。他抗得夠久了,久到,他想放下了,久到他覺得就這樣吧,就到這里了吧。 我多希望大家能多一些溫暖給他們,不要去質疑也不要去指責,做一束光讓他們看一看這人間的光亮,讓他們可以有理由勸住自己,再多挺一挺,再多看一看。 深山的鹿,不知歸處,萬般皆苦,只可自渡。 愿所有盡力而為都可以化成能量,茍延殘喘也好,虛度光陰也罷,能活著徹底走完這一生其實已經很好了。 感恩能看到這里的人,愿你們都能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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