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來自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時間:2000年3月3日 地點:師大后山 事件:渴望的姐妹 “小葉,你是不是有個姐姐或是妹妹叫葉綠素呀?” 面對室友的質問,我知道這也是眾人的疑問,于是回復她們道:“我爸姓葉,我媽姓黃,他們希望我素顏也能傾城,所以取了這個名字。” 正聊著,突然有人沖進宿舍,神秘的說道:“剛才我在后山看到了小姜,衣服穿得很少,看來在等約會呢!” 我一聽完,就不由想到:這過年后小姜似乎變了一個人,難道是家里有事? 初春的天氣還有些冷,特別是在這有風的夜晚。依著淡黃的路燈,按著室友提供的路徑,我提著小姜的外套慢慢走著。 迎著這路上情侶們詫異的目光和慌亂的整理衣服的動作,我不由得故意加重了腳步:省得那更黑的僻靜里的人兒會措手不及。 終于在山后拐彎處的長凳上,我找到了渾身發抖的小姜。給她披上外套后,我緊拉著她的胳膊坐了下來。剛坐定,小姜就趴在我大腿上哭了起來。就那樣,她慢慢哭著,我靜靜聽著,雖然什么也沒說,但總覺得說過很多。 她是信任我的,正如我信任她一樣。待心情穩定后,她開始跟我說起了那個讓她懷孕的男孩。 那是個不務正業的社會青年,說好聽一點是“打鑼”的,說不好聽的就是靠收保護費過日子的家伙。不但經常要打架,而且背上還有一個很恐怖的紋身。 那時認識他就只覺得很新鮮,并沒有想過他是不安全的黑社會份子,就連做愛也是在她覺得好玩的狀態下進行的。看到床單上的血后,他說會對她負責,可她卻像傻瓜一樣笑罵他神經病。 雖然和他只上床那么一次,沒想到就有了,不過后來就再也沒見過他。而今年過年的時候,一對中年夫妻來找她:兩年前他因故意殺人被逮捕,而今年年后不久就會執行死刑,現在他只希望在死前能見她一面。 她以“學校提前開學”為由離開了家,跟著那對夫妻一起去了監獄看他。當他們隔著鐵欄桿在哭泣時,她一直在發抖,甚至連怎么離開的都不知道。她不敢說自己懷過他的孩子,怕他還有所牽掛,可現在卻每晚都大汗淋漓的夢到他。過不了多久他就會被槍斃,那時該怎么辦呢? 沒說的秘密總是會加劇心里的不安,此時我也不知如何來安慰她。 我們不再說話,就那樣靜靜的任由時間慢慢流逝,而從不遠處的草叢里,時不時傳來吮吸骨頭里骨髓時一樣的聲音。 時間指向十一點,從黑暗的角落出來的人越來越少,我拉著她要回宿舍。在路上,我對她說以后不要叫我小葉,也不要喊我素素,就喊我“葉子”,因為他說過:“喊你'葉子’的人都是你最親近的人。” 改變 多少次我一閉眼 就出現 你那羞澀美麗的臉,就在須臾之間 沒改變 掛著淚痕而走遠,留下的只有秋葉 在盤旋 多少次我一睜開眼 就看見 你那掛著淚痕可愛的臉,就在須臾之間 沒改變 冷冷笑著走近我眼前,就如冬雪 在變硬 無奈之時攤開的雙手,緊抱著的卻 是一陣寒 飄泊已久的小船,欲靠岸,誰又知道他已 深陷漩渦里面 多少次我睜眼閉眼 回憶你那羞澀美麗的臉 可那已在須臾之間得改變 時間:2000年3月12日 地點:法大植樹林 事件:春天的氣息 微風夾雜的青草清香緩緩飄來,輕輕摸著我的臉,春天的腳步來了。一陣小鳥的歡鳴,因為戲謔的打斗又消逝不見,仿佛它們并不曾到過枝頭。 學校搞了個“七系七片林”活動,我們系要栽的是櫻花樹。系主任正把櫻花滿天飛的情景描述成“天花亂墜”,而我們的鋤頭和鐵鍬早已和石子干上了。 這個時候,女生通常都是受保護的,能給樹苗澆點水就算不錯了;猴子揮著系旗在招搖;胖子扛了兩桶純凈水氣喘吁吁的走來;“牙擦蘇”在金妹子面前正用鋤頭賣力的在顯擺,而我用腳踩著洋鍬不緊不慢的挖著:干農家活講究一個持續,一股作氣是行不通的。 物理系是大系,但女生很少,這些來捧場的以政法和英文系的居多。一會兒,猴子的系旗被女團支書搶走;胖子被一群其他系的女生圍著要水喝;正喘氣休息的“牙擦蘇”被金妹子指著頭在罵“沒用”,而我的樹坑已經成型。 我把學校準備的化肥撒了一些在坑底,放上一層土后,就把樹苗扔了進去。此時,分發樹苗的學姐竟然好心的來幫我扶樹苗:其實我一個人也行的。 正弄著,突然有個冒失鬼大聲說道:“我看我們系的櫻花林應改成情侶櫻花林吧!”有人立刻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不由得抬頭四下看去:果然大部分都是男女在合作。等我回過頭來時,發現胖子正對我不懷好意的在笑。 來學校都半年了,大一的女生們被師兄們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在未來的三年時間里估計也擺脫不了“剩女”的稱號。而我們這群未能搶戰先機的大一男生們,只能再等明年或是后年師妹們的到來了。 正遐想著,突然從人群中傳來一陣尖叫,只見猴子揮舞著系旗用力的在地上拍打著什么。很多女生開始亂跑,其中一個就沖我這邊跑來,等到我面前時,突然腳底一沉,正踩在我栽的樹苗上。因為剛澆了水,她的鞋子和樹苗一起被壓在坑里。我問她怎么回事,結果她結巴的說了好幾個“蛇”字。 我拿起鐵鍬跑了過去。不一會兒,一條“鐵烙頭”就被我用洋鍬斷成兩截后在草上亂扭,而剛才不知是誰挖的樹坑里還露著一個小洞,讓人好奇不已。 “鵬程,人家剛約會在親熱,你這是造孽呀!”胖子跑過來諷刺我道。 五百棵櫻花樹終于栽了下去,“有蛇出沒”的警示牌取代了“牙擦蘇”和唐妹妹強烈要求的“植樹人姓名”標牌。不過不管怎么樣,我們是沒機會享受櫻花飛舞的視覺盛宴了,就是不知以后師弟師妹們乘涼時會不會想起栽樹的師兄和師姐? “鳳凰山上的杜鵑花又開了,你卻沒來。”美霞來信這樣說。 詩是什么 詩是什么 是大漠里被燒死的雛雁的眼神 是死亡與畸形的哀鳴 是墓前殘存的燭焰 是小雞臨死前的最后一次動彈 詩是什么 是枯木上竄出的綠芽 是老者偶然間的一次春夢 是生命與回歸的呼喚 是海浪與巖石的纏綿 是女人痛苦而幸福的呻吟 詩是什么 是霧中忽隱忽現的色彩 是朦朧與清晰的交錯 是門上的一條縫隙 是爐子里冰冷的灰燼 詩是什么 是那壽材上已生銹的長釘 是情人手里帶露的玫瑰 是乞者手中破碗里銅板發出的光亮 是午夜里烏鴉“哇”地一聲叫 是死亡是畸形 是生命是復活 時間:2000年4月4日 地點:外婆的家 事件:空洞的葬禮 外婆去世了,但我沒明白她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離去。 “冬波,你去幫小舅舅支個架子。”傷心的媽媽在旁邊總吩咐著我做些什么,好讓人覺得我沒有白來。等我過去的時候,其實大舅就站在那,沒有幫忙,看來他們親兄弟的矛盾并不能在這個葬禮上得到解決。 外婆安詳的躺在冰棺里,嘴角還帶著笑容,就像剛睡著了一樣。她有兩個兒子四個女兒,是一個很會持家的女人:當我外公去世了以后,整個家都是她說了算,包括他們的婚姻,只除了我媽的自由戀愛。 大姨父站在廳堂和客人說著話,偶爾還嘆息道:“老人家幾乎所有的心愿都得到了滿足,唯一就是她最后沒吃到一碗肥大腸。一開始我們沒覺得有這么快的,唉……” 二姨父坐在外婆生前住的房間里的沙發上說著胡話。此時床上已空無一物,外婆睡過的被子已經全部清出被堆放在離大門口十來米遠的地方,等著棺材蓋起來的那個時候燒掉。憔悴的二姨娘癱坐在沙發角落上,不言不語,表姐時不時的幫她擦著眼淚。 這時,媽媽又在窗外喊我去取柴火。 廚房的煙跟隨著風,飄得到處都是,夾雜著的食物香味則讓這凄慘的葬禮還有些生機。小舅母在灶前面無表情的燒火,大姨戴著圍裙在揮著鍋鏟,頭上綁的孝麻繩時不時的垂下來,隨著鍋中的菜肴一起翻滾。 隨著后院里傳來舅舅本家的七大姑八大婆洗碗筷的聲音,我出現在老水井邊:把水灌滿大桶后,就挑過去供洗涮用。 老實巴交的爸,孤獨的坐在井口石條上抽著劣質的香煙,微隆起的后背隨著咳嗽上下起伏著。 看著我提著空桶過來,他叼著煙就開始打水。我對他說:“昨天守夜了,你也去睡一下吧!” “沒事,昨天我睡了一會兒,就是他們打麻將的聲音有點吵。”他故作輕松的說,不想香煙又引得他一陣咳嗽,惹得他將煙頭扔進了旁邊的水溝。看著洗涮處的水已經夠用,爸拉著我就坐了下來,然后開始對我輕輕的說:“你外婆當年還不讓我和你媽結婚呢!你知道為什么嗎?” 我搖了搖頭,這事還是第一次聽到。 “因為你外婆很要強,看到我們的家境后怕你媽受委屈。不過你媽和她一樣要強,最終還是你外婆讓了步。不過剛結婚那陣子,你外婆還是不太愛見我,這群女婿里,也最看不起我。隨著越來越多的了解,她選擇的女婿都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好,而選的兒媳婦也不那么如意時,你外婆才慢慢開始依賴我了。不但在這群女婿中,就連你兩個舅舅的身價都沒有我高呢。” 我呵呵一笑,疼我的外婆在我小時候就對我說過這一輩子最喜歡聽我爸的話。其實我知道,外婆不一定最喜歡自己的三女兒和三女婿,但我爸媽確實是去看望她最多的親人。 正說著話,昨晚守夜打了一夜麻將的姐夫拿著牙刷和杯子走了過來。打完招呼后,姐夫放下杯子取出一包香煙,很自然的遞給了爸一根煙。等爸接著后,又遞了一根給我。看到我搖頭,他把煙插到耳后,接了水開始洗刷起來。 “八仙”慢慢將冰棺蓋抬走,我依然看到嘴角微笑著的外婆睡著的樣子。然后棺木被抬到了板凳上,800塊請來的穿著道袍的“地仙”搖著鈴兒唱著曲子在圍著外婆轉圈。 不一會兒,“地仙”法事做完,“八仙”就又“吆嗬”起來。舅媽們姨娘們還有媽都手扒著棺材沿跪著,開始了“撕心裂肺”的哭喊。等到“八仙”說要蓋棺時,她們的哭聲更凄慘起來。可能是吉時快到了,一個本家的“八仙”插了句:“夠了,夠了!'生前不盡孝,死后才空流尿’。別哭了,再哭下去,人也活不過來。” 隨后“八仙”們就開始分工了:拿釘子的,拿捶子的,拿繩子的,取木杠的,剩下的都搬棺材蓋去了。 “再也吃不到外婆做的涼粉了,還有那豆豉和霉豆腐。”一種悲凄的感覺開始涌上來,眼淚也開始在眼睛里打著轉。想到這時,我不由得轉過頭去,正看到爸又抽著那劣質的香煙在咳嗽。 剛綁好棺木,天空卻開始飄來了細雨。“八仙”里的一個馬上說道:“得抓點緊了,下大了那坑里全是水了,不吉利。”于是大舅馬上接道:“老天下雨是舍不得老人家。下雨了不好走倒是真的,那就開始打炮吧!” 正說著,“噼嚦啪啦”的聲音就開始在門外響起。一會兒那青煙和細雨混在一起,慢慢的跟著這進進出出的人打著旋。隨著鞭炮的聲音短暫停止的間隙,哀樂的聲音才真切的傳了出來,但不一會兒又被鞭炮聲壓了下去。 小舅點燃了外婆生前睡過的被子和衣物,一陣難聞的焦臭慢慢飄散開來。突然偶來的一陣風將火吹滅了,引出一個大大的煙圈在升到屋角時撞破了。“八仙”里的一個就吹噓道:“這是就老人家的魂升天了,上路哦!” 走在浩浩蕩蕩的孝服隊伍中,我才發現走在最前面的表弟離我已都有三四十米遠了,而后面的還有好些沒出門:要是沒有“計劃生育”,隊伍肯定會更長。外婆選擇在這“清明”時節的日子里離去,算是別有用心吧:也許她擔心我們這么多后人都記不住她! 晚上,三天沒正常進食的我,在吃魚的時候卡住了喉嚨,才想起外婆生前的叮嚀。然而現在窗外一切都已安寧,只有外婆的瓷像在白燭光下忽暗忽明,像在重復那句話:“不要在好餓的時候吃魚。” 對一些消息的琢磨 據說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又有了火山的噴發 沙像黃蜂般朝繁華的城市 飛來 聽說吧 看到嗎? 祖母手里的飯碗又一次不小心地抖落 這些總被我漫不經心地略過 綠茵場上的比賽 變做血與淚的歷史 電視從這頻道切換到另一個頻道 歌聲與微笑被一種液體浸沒 至此我才回過頭來,把這些一一 琢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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