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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故事,就是從前發生的又流傳下來的事。因此,故事都是長有翅膀的。我生長在這個被故事恣意渲染的鄉野里,耳濡目染,我的思維以及我看待事物的目光都是帶有翅膀的。因此在我童年的記憶里,我和玉東,雨生,還有秉恩,常常騎著生產隊的盤角大青牛,總是以帶有翅膀的目光去看世界的。從孩童時起我們就這么看,太陽起起落落,落落起起,是在永不停歇地奔跑著;小溪,是在志向大海地奔跑著;季節,是在四季輪回地奔跑著;樹木是在蔥綠地奔跑著;炊煙是在裊裊地奔跑著……就連天上的星星也是在奔跑著。星星點燈的夏夜里,我們一群小伙伴兒,從家里各自領來一張由西河灣里的蘆葦編織的輕薄得像云朵一樣的涼席,攤在收完麥子后的場院上,吹著習習的晚風,順著三爺手指的方向看,那顆樣貌長得像個勺子的北斗七星也在奔跑著:斗柄指東,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看完鬧完了,我們就依偎在三爺身邊,聽他給我們講故事,三爺講的故事可好聽了,比如:嫦娥奔月啊,鑿壁偷光啊,黃香溫席啊,岳母刺字啊,花木蘭代父從軍啊,天河開閘鵲橋相會啊……我們大睜倆眼地聽著,等著天河開閘放水,澆灌著我們饑荒的童年。 這一個個奔跑的故事,跑了百年千年,從三爺祖輩們的嘴里傳到三爺的嘴里,又從三爺的嘴里傳到我們的嘴里……雖然都是些老掉牙的老故事,說了一遍又一遍,聽了一茬又一茬,但說的人都沒有說夠,聽的人也都不覺煩。 在我們這個小村子里,三爺就是個大學問家,聽說他以前教過私塾,后來又給社隊的孩子們教書。反正,在我們小孩子眼里,世上沒有他不知道的事,也沒有能難倒他的事。等三爺閑下來,我們也好奇地問他:“三爺,依您說,咱村也是在奔跑著?”每每,三爺總是先捋一捋胡子,然后瞇著眼,若有所思地說:“當然啦!我們的祖先最先是打明朝朱皇帝遷民的時候從山西洪洞縣的大槐樹底下一挑子挑來的,先挑到上蔡縣的蔡溝鎮,又挑到現在的合水街,后又從合水街挑過來,才慢慢地有了我們的村子啊。” 三爺說,他小時村不過有幾戶人家,西邊有條小河,清澈的河水湍著漣漪,終年不斷地向前流著,象征著村里人奔騰不止的日子。大家都是臨水而居。村子的中間,有一方塘,雖然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人面”換了一輪又一輪,但烏靛葉似的池水仍舊“春風不改舊時波”地蕩漾著,生生不息地奔跑著。緊靠池塘的北邊,是個祠堂,一看就有些年頭兒了,墻體早已剝落,那滄桑的樣子,像個老人,雖然牙齒已經稀落,但仍不減當年地坐在時光里奔跑著;幾塊兀兀磔磔的“瓦窩”下面,不知埋藏著先人們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祠堂的前面有口古井,古井旁長著幾棵高高低低的樹,追云逐日似的,小樹跟著大樹,大樹牽著小樹,向著高遠的蒼穹,也在努力地奔跑著!如今,它們雖然稱不上參天大樹,卻也是枝繁葉茂,蓊蓊郁郁了,茂密的枝丫相互牽絆勾連,伸向時光深處,遮蔽成的涼蔭足有小場面大,在四季一年里,恩蔽著四鄉八鄰。炎炎夏日里,孩子們常在這里摸樹猴,玩耍,做游戲;走路的人口渴了,也常在這兒歇歇腳,喝口水,打打尖;大人們從田里歸來,常常把鋤槳一橫,一屁股坐坐在鋤把上,擰支煙,冒股氣兒,納涼小憩,談一談農事,扯一扯家常。聊夠歇足了,再各回各家。通到各家的是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的,像一闋小詞,意幽而深長。
三爺說,在他的印記里,從村莊最先走出的,走得最遠的,走得最成功的,當數玉東的叔叔。在那個連鳥兒餓得都是橫尸遍野的年景,與其坐在家里等死,還不如跑出去逃個活命,當然,能跑出去尋個光明,那是最好不過的選擇。玉東他叔不愧為智者。在他逃出去的路上,慧眼識珠,參加了八路軍,成了一名光榮的革命戰士。耳聞目睹,或許是他受到了從祖宗那里學到的“岳飛精忠報國”的故事的熏陶吧,到了隊伍上不久,就升了排長,又不久,就升了騎兵連長;不幸的是,在洛陽和老日作戰時,炸瞎了眼,成了殘廢,全國解放后,因為眼疾,就在某干休所頤養天年。雖然玉東他叔不能動彈了,但他的精神已被后人編進故事里,永遠地被述說著,傳播著;自然,這故事的開頭,肯定是以他,當然也是以我們村莊“薛莊”這個名字開篇的。這么說來,我們的村莊也是長了腿的,不脛而走的。 三爺說了,人不管走多遠,都不能忘了自己的根。就在玉東他叔在咱隊伍上當了連長以后,有一次出差,因為順路,就回趟了老家,順便看看爹娘,又到祠堂里拜拜。看著玉東他叔回來時騎著白馬,腰里還挎著一把盒子槍,按照現在人時興的說法,他那威風凜凜的“范兒”,羨慕得小年輕在后面跟了一大群。雨生他爺自然首當其沖。在玉東他叔的影響下,沒隔幾天,雨生他爺就去了西山,參加了新四軍獨立師。看他機靈,勤快,很快他就當上了黃霖師長的警衛員。后來,新四軍在郟縣和日偽軍打了一仗,不足千人的獨立師吃了虧,隊伍被打散了,雨生他爺就與部隊失去了聯系,從此,解甲歸田,之后,就在家安安心心地侍弄起莊稼,把自己家里家外料理得井井有條:先是扒了草房,蓋了瓦房,又拆了瓦房,建了樓房,住房條件也是一個勁兒地往上竄。與他爺相比,雨生更是技高一籌。如今的雨生在家干得是風生水起,流轉了二、三百畝土地,購買了各種大型農業機械,風風光光地做起了老板。雨生是聽著村莊流傳下來的故事長大的,致富不忘鄉鄰是他骨子里固有的血性。他常說:“自己富了不算富,大家富了才算富”,于是又在村里率先辦起了農業合作服務社,動員大家入股參社,實行農業產、供、銷一體化服務,與大家一起共補共贏,互惠互利。和我們相比,雨生雖然沒能在考學的道路上走得很遠,但卻比我們在引領村民致富奔小康的道路上走得更遠。
我們幾個小伙伴,走得最遠的,就所玉東,他是考學走出去的,或許是他從聽故事那里悟到了真經,得到了真傳,祖宗保佑他考了個好學校,名牌政法大學畢業,現在在省高院就職,已經好多年沒有回來了。秉恩也隨他叔去了省城,平時沒事沒非也很少回家。雨生天生不是讀書這塊料,就留在家里,守著祖宗留下的這片土地,這份基業,籌劃著新的圖騰。我雖說也是走了考學的路,但造化不深,沒走多遠,就在基層部門謀個微職,吃住在家。因此,我和雨生天天見面。 今年春節,我和雨生在一起聊天,看著村莊一天比一天美,樓房一家比一家高,小車一戶比一戶豪華,漂漂亮亮的環村公路繞村跑,不由我倆心生感慨地說:“外面的世界固然美麗,但家鄉的春天也很精彩,發展才是硬道理。給村莊插上騰飛的翅膀,或許,這才是我們聆聽故事的真諦!” 不由得我們又說起了玉東,說起了秉恩,還有很多過節時沒有回家的人。說著說著,我們又扯到了三爺,并說,要是三爺還健在的話,大過節的,心里高興,肯定我們還會偎簇在三爺的身邊聽他給我們講故事,只是,人磨不過時間,磨著磨著,時間老人仍就坐在門前的石墩上笑看春風,人就磨沒了,一晃,三爺成了故事中的人,我們又成了講故事的人。 歡迎關注河南文學雜志抖音號 作者簡介 張富存,河南西平人,基層公務員,駐馬店市作協會員,西部散文學會會員,河南文學雜志社簽約作家。2016年開始散文創作,作品見于《海外文摘》《散文選刊原創版》《河南文學》《西部散文選刊》《河南日報農村報》《老人春秋》《青年文學家》《駐馬店日報》《天之中》《天中晚報》《漯河晚報》等報刊。 出品/河南閱讀學會 編輯/河南文學雜志社 主編/李一 副主編/阿 若 馮新林 編輯部主任/ 任學青 責任編輯/宋 兵 達 林 劉海波 藍 島 平臺維護:河南閱讀學會文化傳播公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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