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三聯美食」原創內容 ![]() 『 清新鮮美的野菜,既撫慰過曾經的節儉歲月,又在如今富足的時光里成為人們心頭不舍的追憶?!?/p> 文 / 秦時明月 ![]() 薺菜 江南的春風輕輕拂過,山間地頭已是綠意盈盈。先春而萌發的薺菜、一身小清新的馬蘭頭、交織出成片綠茵的草頭、爆滿枝頭氣味凜冽的椿芽,還有茼蒿、青艾、枸杞頭...... 這些鮮翠欲滴、水嫩嫩的野菜,身攜早春的氣息輪番亮相,迫不及待地融入了人們的餐桌。 薺菜筍絲炒年糕,是冬春交界之時最美的江南味道。新鮮的薺菜略帶糙口,焯水后會使其口感變得嫩滑。出水的薺菜切成小段,少許植物油下鍋爆香薺菜和筍絲,鋪上軟糯糯的年糕片,加蓋燜上兩三分鐘,加鹽翻炒均勻即可。 夾雜著筍尖顆粒的炒年糕白是白,綠是綠,彌漫著青青的鄉野氣息,咀嚼間別有一番風味在齒間。 ![]() 薺菜春卷,幾乎是江南家家戶戶年夜飯桌上必備的前菜。洗凈的薺菜瀝干水分后切碎,豆干亦切成碎末,只需加一點點鹽攪拌均勻,包入圓薄的春卷皮子里。 鍋中的油開始冒起淡淡的青煙,薺菜春卷依次落入鍋中,“呲呲呲”......潔白的春卷皮漸漸由象牙色至金黃,浮起,筷尖輕磕便能聽到無比誘人的酥脆聲。“咔嚓咔嚓”,一口一個春天。往往第二鍋還沒炸好,盤底已是空空如也。 薺菜餛飩,是江南人心頭一抹無比銷魂的老味道。薺菜洗凈去除老根,焯水后過冷水擰干水分,保持其翠綠色澤,然后切成碎末備用。豬肉亦剁成碎末,調入鹽和些許白胡椒粉,分幾次加水按順時針方向攪拌,直至肉末吸收足夠的水分呈膠狀。 薺菜倒入肉末中,繼續充分攪拌混合,添少許干淀粉增加餡料的嫩滑度,最后淋上香油鎖住水分。挖一點餡料置于皮子中間,手掌輕捏成型,薺菜的清香與粗獷的肉香在此刻握手言和,相得益彰。 待鍋中沸水翻騰,下落的餛飩如魚兒一般悠游浮起,半透明的縐紗狀皮下隱約可見的綠色,仿佛是對春色的深情告白。撈出,放入提前準備好的加了麻油和醬油的湯底里,趁熱享用,彈滑鮮香瞬間涌滿齒頰,久久不散。 我工作的單位周邊都是廣闊的田野,自然少不了大片的薺菜在春日里茂盛滋長。,有一次,單位食堂做了許多種類的薺菜美食,一位東北小伙好奇地圍在周圍,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還嚷嚷:“阿姐,薺菜居然有那么多種吃法呀,我們老家都是直接沾點東北大醬生吃的哩!” 雖然地域不同、做法各異,大自然的四季輪回皆能在人們手中幻化成盤中的一菜一飯。挖薺菜是辛苦活兒,往往冒著凌冽的寒風,蹲上半天才能挑上個半斤八兩的。不管是豪爽的東北人,還是娟秀的江南人,除了享用那一口時節的恩賜,更多的是一種對生活的熱愛。 ![]() 馬蘭頭 幾陣春風伴著細雨,一叢叢馬蘭頭不約而同地從田埂上、斷壁間、小河邊冒了出來,空氣里頓時彌漫起兒時的味道。 用最簡單的方式烹飪,是對鮮美食材最大的信任。清人袁枚在《隨園食單》中早有記載:“馬蘭頭,摘取嫩者,醋合筍拌食,油膩后食之,可以醒脾”。 將焯水過涼后擠干水分的馬蘭切成米粒般大小,加入提前準備好的春筍粒,按著自家喜歡的口味撒一點鹽、糖,淋少許香醋,最后點上幾滴香油,隨意拌一拌即可。菜品樣貌賞心悅目,春筍的脆爽、馬蘭的清香在口中交織,那一抹新綠鮮嫩的至味清歡,令人在大魚大肉之余怦然心動,真可謂“一箸入口,三春不忘”。 用野菜做成的“草頭餅”,也是江南獨有的味道。水中加少許小蘇打,保持焯水后的馬蘭頭色澤翠綠,瀝干水分備用。 先取少量的糯米粉加水蒸熟,而后連同糯米粉、馬蘭頭、鹽、適量水一起攪拌均勻,分揉成小團。開小火油熱后入鍋煎制,輕輕壓扁、翻面,直至香味漸漸濃郁,外皮呈現微微的金黃色澤。 一口咬下,外酥里糯,細細咀嚼間,馬蘭頭獨特的清香在舌尖蕩漾,無限的春意與春光盡在眼前流淌。 ![]() 電視節目《尋味上海》 馬蘭干扣肉,是留在兒時記憶里最為根深蒂固的美味之一。我們小時候住的地方,周邊全是一望無際的田野。一到春天,田埂上便全是大片大片的馬蘭,小剪子輕輕剪下,微微帶點紅色的梗頭便散發出淡淡的清香。 有時挑得多了吃不完,手巧的母親便將馬蘭焯水擰去水分后曬干保存。夏天的時候,抓一把過一下水,只需加點鹽和油,上鍋蒸一下,就是一道絕佳的下飯菜。到了逢年過節有肉時,母親便會做上一碗馬蘭干扣肉給我們解饞。 馬蘭原本鮮美,無需復雜的烹飪、調味,簡單地一焯、一拌、一煮,便能成就不肯停箸的美味,有了豬肉的加持,在物質匱乏的年代里便綻放出令人無法忘卻的滋味來。 與紅燒肉在鍋里相擁翻滾一陣的馬蘭頭依然韌性十足,吸飽了肉的油脂,閃閃發亮。一咀一嚼間,香濃的肉塊里隱隱有馬蘭干的回甘。入舌入喉再回腸,怎一個鮮字了得? ![]() 香椿 幾聲春雷過后,一點、一縷、一簇......滑過枝頭的雨滴萌動著,漸漸浸染出一樹頂滿枝頭的姹紫嫣綠來。 頭茬椿芽,閃著暗紅光澤的芽葉上帶著細小的絨毛,紋路清晰的葉片呈現浮雕般的質感,蓬勃、粗壯。手指觸及,柔軟、潮濕,流淌著泥土的溫潤。 摘下的香椿芽,經過沸水的洗禮,立馬褪去紫衣,翠綠一片,散發著它所獨具的香味,喜食者愛之如命,不喜者掩鼻而逃?!拔镆灶惥?,人以群分”,往往一頓飯下來,椿芽像是成了人與人之間接頭的暗號,只要一個眼神的交匯,就能知道是否同類。 雞蛋,仿佛是香椿宿命中的戀人。取兩顆雞蛋打散,放入切成碎末的香椿混合,香椿裹著雞蛋液“哧溜”一聲鉆人了熱油中,誘人的香氣泛起。 輕輕轉動幾下鍋底,漸漸攤開成了一張冒泡的薄餅,翻面,出鍋。盤中,有嫩黃,有翠綠,平凡而家常,卻能把春天的味道牢牢地印刻在人們的記憶里。 椿芽炒臘肉,又是另一對奇妙的搭檔。臘肉,經歷了時間的洗禮和沉淀,濃郁厚重。 新鮮香椿焯水后切成小段備用,鍋里下底油把臘肉煸炒出油脂,加入切段的香椿大火翻炒,噴幾滴料酒即可出鍋裝盤。臘肉與香椿的碰撞,仿佛是冬與春兩個季節最后一次的纏綿交融,暗示著冬天將漸漸遠去,春天已經來臨。 ![]() 我見過的最絕妙的吃法,當屬兩種做法的“香椿魚”了。其一,把香椿芽曬干后,直接入鍋油炸。干癟的香椿在熱油中“哧哧”地舒展開來,不論是色澤還是形態,仿佛回到了當初掛在枝頭時蓬勃的狀態,甚是奇妙。 其二,新鮮香椿芽葉洗凈瀝干,調個由淀粉、鹽、雞蛋、花椒粉等混合的面糊,香椿芽滾上面糊入鍋油炸,迅速膨大漸至金黃,像極了一條條游動的小魚兒。春天的綠色半掩在酥脆金黃的面糊里,“咔嚓咔嚓”,一口一個,美味才下舌尖,卻又上心頭。 頭茬香椿最為香嫩,如果不去管它,便如同時光一般荒廢老去。頭茬摘盡后,隔上三五天,又冒出一茬,只是芽葉顏色開始泛綠,芽根漸漸變得纖細,葉子不再有浮雕般的立體感。 從頭茬到二茬,儼然像是由一個生機盎然的愣頭青變成了被磨平了棱角的中年人。待第三茬取盡后,老葉橫生,再不宜食用了。來年春天,香椿樹默默地修復好被攀折時留下的傷疤,又長出新芽來...... “三月薺菜饒有味,九熟櫻桃最有名”、“不知馬蘭入晨俎,何似燕麥搖春風”、“長春不老漢王愿,食之竟月香齒頰”......相似的味道,早已深入舌尖、味蕾,慰籍著今人與往昔。 清新鮮美的野菜,從遙遠的時光中款款而來,平淡簡樸中容納著萬般精彩。它們既撫慰過曾經的節儉歲月,又在如今富足的時光里成為人們心頭不舍的追憶。 微信審核:同同 本文為讀者投稿。 你的家鄉有什么美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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