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株暗淡的草伏在沙地上。風吹過,上面濺起模糊的塵,沙粒從葉面匆匆過去,繼續粉刷著草失去的色澤,就好像天僅對它們而言昏沉下去。但四處鋪滿的霞光,不這么想。沙地上亮得有點突兀,草的蒼白一直延伸至發銹的電線桿下。 鳥聚集在電線上,它們靈動地眨眼,充滿驕傲。猝不及防地,如同一雙手剎那間將它們驅散了,那聲巨響把它們嚇壞了。隨即笨拙的鼻聞出一絲不安的味道——充滿尖銳,似乎要把它們的鼻腔弄得腐爛。氣味制造出一陣顫抖的恐慌,鳥們像喪鐘一樣哀鳴,頃刻不見蹤影。 “噗”,一只影子僵死般摔落在沙地,風企圖吹拂沙的顆粒以求挽留鳥兒的氣息,就好像沙的逃避是鳥的鼻息造成的。無濟于事。鳥的眼皮微弱地瑟縮一下,什么都淡去了。羽毛,喙,腳爪。剎那變得像被人遺忘許久,沙粒終來粉刷暗淡的顏色。所有歸于沉寂,草依舊伏著,風的聲音也刻意被削弱。 鳥慘死的模樣讓同伴們回來了。它們懷著僥幸來悼念死者: ——哎喲,要我說他怎么就死了呢?他一向是只好鳥…… ——倒是我們非常有福,萬一上天讓其他的誰也去了呢?啊呀,我真不敢想!…… 鳥再度活躍起來,同伴的死讓它們嚇了一跳。不過鳥們向來認為這就是它們最后的歸宿:到了一個時候,它們的羽毛突然變得枯稿,肚子或頭顱滲出一個血的窟隆,最后倒在地上,目視著殘陽去了。這是所有鳥都默念的結果,像利刃一般懸在它們的冠上。 沙,地上幾株草更加暗淡。我收起獵槍,失望地想去看晚間新聞的播報。不過想起剛剛也許打死了一只名叫“喬”的鳥,不免有些可笑了—— 風繼續潤色地上的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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