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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過去了。 帶老媽出去吃頓飯，送她花，買禮物，轉點錢，把和她的合照發在朋友圈，然后一切歸于平常。 當媽是一件多難的事，若非自己也當，可能是很難體會的。即便自己當了，因為時代變化，也未必能體會媽媽當時的無助和辛酸。 我一直覺得和我媽不親切，她過多地為娘家付出，陀螺一樣在她爸媽、她弟弟、她外甥女之間旋轉操勞。 在我18歲離家上大學之前，我和她甚少交往，畢竟她也是繁忙的職業婦女，回家了還要做飯洗碗洗衣服擦地，做大部分家務活兒。 等她忙完這些就跑去她爸媽家了，幫他們干活，再喊上我舅舅們或者我爸陪他們打牌，通常要待到我都睡覺了才回來。 大部分女孩擁有的和媽媽一起逛街購物、出門玩樂、母女悄悄話等環節，我都沒享受過。 青春期的絕大部分時間我都在辛苦地學習，上一個又一個補習班，準備一場又一場考試，然后天天和我爸出去跑步，主要目的也是維持精力，好繼續頭懸梁錐刺股地讀書。 我上大學后離開家，暑假要么自己出去玩，要么找了實習，總之是不愿意回家待著的，也就每年春節能和她見見面，她還是在忙娘家的事情，甚少交流。 工作后假期更少了，我們維持著一年見一面的頻率，有時候甚至好幾年我都不回去，打電話她除了催我結婚生孩子也沒別的話，我非常不愛聽，常年不接她電話。 我其實很不了解她：身體情況怎么樣，有哪些病讓她難受；她喜歡吃什么東西，喜歡看什么電影電視劇；她最痛苦的事是什么，有沒有反感的人，是誰…… 我們不交流這些事，像是塑料母女，她也不清楚我的現狀，不懂我為什么就不樂意結婚，為什么對親情那么淡漠，一天天在忙些啥，工作上發展怎么樣…… 直到我也當了媽。 從孕晚期她陪我去產檢開始，我們相隔18年，又一次深入相處了起來。 每個晚上我們都要起來幾次，一開始寶寶和我睡，一哭，她比我先醒，沖過來抱起喂奶、拍嗝、哄睡一條龍。 后來她說我這樣休息不好，寶寶她帶著睡，反正主要喝奶粉，我啥時候醒來就啥時候用吸奶器，不用老是要哄小孩，影響睡眠。 她變著花樣地做飯，一天天數著我要吃多少種蔬菜，甚至做出奇怪的搭配，味道也不是那么好，畢竟甚少用調料，很清淡，我也不逼逼，都吃光。 她有好多月子禁忌：要穿襪子、頭發要吹干、出門要裹得嚴嚴實實、不能沾涼水，對我天天洗頭洗澡下樓遛彎也頗有微詞，擔心地嘀咕，不過還是由我去了。 我覺得她很辛苦，坐骨神經痛、腰痛、肩痛，還是啥都不讓我干，我拿起拖把她要搶，剛準備洗碗她要搶，就連多抱會寶寶，她也會問：你盆底肌恢復好沒有，不能長時間抱她，身體吃不消。 這么多年和她的疏遠、隔離，都顯得那么不恰當了，畢竟真正能感同身受你的處境，心疼你的，多數是和你一樣當媽的人，尤其是你媽。 我知道很多女兒和母親的關系很別扭，我也別扭過很多年。 因為我們身處父權結構中，作為最親密的母女關系也通常是被割裂的：她的丈夫是你爸，有些時候，你爸的權重高于你，利益也和你沖突?；蛘哒f，她是為了你爸才生了你，而不是為了生你，選了你爸。 時代的原因，我能理解。 畢竟他們的年代沒有獨立住房，沒有商品房，只有結婚了，單位才給分一間單獨的宿舍供夫妻居住，否則都得在集體宿舍待著等分房，單身的永遠是最后梯隊。 想有后代就更得結婚了，別說他們了，取消未婚生育罰款也就是2015年之后的事。在我出生的80年代，未婚先孕那都是奇恥大辱，連爹媽都要被羞辱至極的時代，他們沒得選。 其實好多婦女過的都是很辛苦的日子：既要上班又要家務，還不像現在社會發達，有豐富的商品和各種外包服務，我小時候衣服褲子鞋子主要都是我媽做的，也根本沒有那么多好用的小電器幫助減輕負擔。 這還是日子正常過的家庭，遇到家暴的、沾了黃賭毒的、四處欠債的，在離婚=婦女丟臉/犯錯的年代里，真叫苦不堪言。 加上大家都貧窮匱乏，想到“家庭”，感到幸福滿滿的，實在是少數人的體驗。 時至今日，當媽依舊是不容易的事。 不用說懷孕生產對身體的傷害了，漫長的育兒過程更是讓媽消磨生命：孩子吃喝拉撒、教育醫療，即便你很有錢，很多工作也是無法外包出去的，畢竟你得統籌、監督。 比如這個，她難道沒錢？
世人普遍把“媽媽”等同于服務提供者，用偉大、無私、崇高去形容，因為她解決了你無數生活上的麻煩；又把“爸爸”當作資源提供方，常見的如：金主爸爸、客戶爸爸、馬/云爸爸（不過他好久都沒發聲了，再也不同往日）。 在大部分家庭中，照顧老人小孩、做家務、教育孩子，甚至為其他親戚提供臨時幫助的，主要是媽媽。 就像近日上海封城，數據顯示，95%的團長都是女性，瘋狂找食物的、天天搶菜、參與團購的也是女性，為全家的糊口操心。 而“爸爸”，有個班上，給家人點生活費，不家暴、不搞黃賭毒，不出軌，已經是很好的男人了，如果再能偶爾帶孩子玩玩，簡直可以說是模范爸爸，是要寫宣傳稿夸獎的程度。 頂級的好爸爸能做到的事也不過是個普通媽媽都能做到的程度，絕大部分爸爸的冷漠、疏離，甚至對家人的疏忽，都輕易被原諒了。 經常在媒體上看見爸爸帶娃把孩子丟了的，或者又干了不靠譜的事，評論區一片祥和，甚至是以心疼、調侃的口吻去包容。換做當媽的做一樣的事，恐怕要拉出去游街也不解恨。 生育對男女的職業發展的影響也差異巨大：已婚有孩子的男人在職場上是好評加分的，普遍認為這樣的男人有本事，有擔當，畢竟有老婆甚至老婆的爹媽為他服務，他一個人如同一個騎兵連的戰斗力。 女人一旦跟婚育掛鉤，職場評價瞬間暴跌，據我自己觀察，找工作的難度依次為：已婚未育女性＞已婚一孩女性＞已婚二孩女性＞已婚三孩女性＞離異帶孩女性＞離異無孩女性＞未婚女性。 至于未婚已育的女性，由于數量實在太少，還沒有形成職場上的普遍現象，等同于未婚女性看待。 沒孩子的擔心你生孩子，生了一個/兩個的，擔心你還有生育需求；已經有了無論幾個孩子的女性，擔心你會因為照顧孩子耽誤工作，即便連婚都沒結的，照樣擔心你因為未來會結婚且生育，不如選個男的。 這是我之前做的圖：
不過事實上，如果一個男的參與家庭生活比較積極，他的社會評價一樣下降。 這一切的困境未必是孩子給你帶來的，但一定是男人不參與或者少參與育兒，女人既要結婚還要生育的社會氛圍造成的。 除非女性中的結婚人數大幅降低，且全社會對男人育兒的要求大幅提升，女性盲目生育的沖動大幅降低，且社會化育兒服務大量涌現——以上若干限制條件同時出現，否則嚴重的母職懲罰還將持續很長時間。  我真的提醒大家，非必要不當媽，你可以當爸。 什么意思？——孩子需要自己生，但把照顧孩子吃喝拉撒的活兒外包出去，讓其他人來擔任服務提供方，替你做媽。 只要注意營養和安全，多鍛煉身體，孩子不生病少生病，沒必要養得太過精細，生活方面能拉開的差距不大。 你要一門心思搞事業+賺錢，畢竟孩子需要貼身照顧的時間很短，一旦上小學就需要家長提供全方位的資源了：學區房要買，老師要看家長的社會地位，各種提升、培訓沒有不花錢的，更不要提以后的高等教育，以及孩子走上工作崗位需要家長扶一把的時候了。
沒有人能兼顧事業和家庭，想要兼顧只能是搞分配、求合作，以外包代替一部分的親力親為，自己抓大放小，把最難的事干了，讓其他人緊密圍繞著你，而不是本末倒置，搞錯了奮斗方向。
感謝時代，當媽可以是很美的體驗，不一定只有含辛茹苦一條路，前提是你肯在正確的方向上奮斗，也肯放棄一些東西。 在364個不是母親節的日子里，希望每個媽媽能盡量輕松、愉悅，不被剝削、不被掠奪，不葬送自己的未來，保有生育的成果，并真正享受最親密無間的親子關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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