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親的饋贈 ![]() 作者 風(fēng)中陌客 母親很平凡,很平凡。她那張臉,幾十年來任憑歲月“洗禮”,從不曾修飾過,因此不到60歲上,已經(jīng)蒙上了一層黃垢,怎么洗也洗不干凈。她大字不識幾個,大抵只會寫自己的名字和十個阿拉伯?dāng)?shù)字,因此她說話也不大漂亮,常常把一件美妙的事情說得虎頭蛇尾,也時常把一件平常小事說得令人驚駭。她沒有出過什么遠(yuǎn)門,最遠(yuǎn)的地方是到達(dá)河南的商丘。 那還是在我上初中的時候,爸爸生病了,在家里養(yǎng)病,她就和同村的一幫人去河南商丘的窯廠里打工,一干就是三年。也是在那三年里,她學(xué)會了織毛衣、織鞋,她給爸爸和我們姐弟三人每人織了一套毛衣毛褲,唯獨沒有給她自己織。記得給我織的是一件粉紅色的休閑版毛衣,我至今還記得那細(xì)密的針法及那點綴其間的白色小花。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那件毛衣曾給我?guī)砹嗽诨锇槊媲办乓臉s光,也讓我在那個叛逆的青春年代里感受到了母親濃濃的愛意。 那時候每個村里只有一兩臺電話機(jī),母親十天半個月才打一次電話回來。記得那時每次碰見鄰居李大叔,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叮囑他:“媽媽打電話的時候你喊我們聲音一定要大一點,省得我們聽不見,你以為我們不在家。”和藹的李大叔總是呵呵笑著說:“知道了知道了,要不我回頭拿個喇叭趴在你家院墻上喊。”正在一旁玩耍的弟弟趕緊跑過來遞上它的小喇叭,激動地說:“大伯,大伯,就用我的小喇叭吧,我的小喇叭可響了。”在場的人都笑地前俯后仰。 小時候我不懂得窯廠是什么樣的,只知道那是個很遠(yuǎn)的地方,要坐火車,我曾經(jīng)很羨慕媽媽,心想著自己長大了也要坐火車去很遠(yuǎn)的地方。后來從大人們聊天中得知那里的活兒有多苦有多累,根本就不是女人可以干的活,這時我又對媽媽充滿了敬佩和愧疚。于是在家里,我拼命地幫爸爸干活、料理家務(wù),以此來減輕我的負(fù)疚感。 三年后,母親“失業(yè)”了,她又不得不在家里做一個菜農(nóng)。種菜看是沒有什么難的,但是每天從早到晚不輟勞作,挖地鋤草撒種子拔菜、賣菜,一年四季寒來暑往,沒有清閑的時候。特別是冬天的時候,天氣異常寒冷,手揣在袖筒里才能勉強感覺到一點溫度。一些頑皮的孩子穿著破棉鞋在池塘的冰面上來回奔跑,如履平地。我是非常怕冷的,一到寒假的時候,我就蝸在被窩里不愿起來,母親也從來不叫我,有時還把飯端到床頭。她也不說什么,總是那么默默地端來飯,說一聲:“吃飯了。”過一會兒看我吃完又默默地把碗拿走,我就這樣享受著母親給我的優(yōu)待,滿足而甜蜜。 小時候看到有一個伙伴的手凍得紅腫又潰爛,我就好奇地問“你的手怎么成這樣呢?”那伙伴嘆著氣說:“別提了,你不知道從地里挖上來的菜有多涼,昨天我家擇了一架子車的蔥啊蒜啊白菜呀芹菜呀,天天這樣弄,手不凍壞才怪呢。哎呀,我這手給狗狗都不啃。”我忍不住笑了,也不敢再說什么,只是在心里對母親充滿了感激。因為有多少個夜晚在昏黃的燈光下,父親母親還在那里擇菜捆菜,只是他們從來不叫我。其實那時我已經(jīng)十多歲了,又是家里的老大,那些手頭的活,我是會做的。父親有時也會叫我?guī)兔Γ皇悄赣H常常以天氣冷或者讀書寫字為由,不讓我做。現(xiàn)在想想,我真是太幸福了,有這樣一個勤勞能干又對我百般寬容的母親。 因為母親的勤勞能干,我家的菜園一年四季總是郁郁蔥蔥,為了能夠把菜更多的賣出去,父親每天騎自行車到外鄉(xiāng)去趕集,母親就挑著擔(dān)子在家鄉(xiāng)的集上叫賣。(因為農(nóng)村是隔一天一逢集,所以有的鄉(xiāng)逢單,有的鄉(xiāng)逢雙。)就這樣,母親每天下午和夜晚擇菜,逢單的時候上午賣菜,其他有空閑的時間,她又忙著料理家務(wù),她就像一只大型的陀螺成天轉(zhuǎn)個不停,我則負(fù)責(zé)在家里領(lǐng)著弟弟妹妹玩。有時弟弟妹妹想媽媽了,他們就跟著母親屁股后面轉(zhuǎn)個不停,我也就不得不跟著弟弟妹妹后面東南西北、屋前屋后的轉(zhuǎn)個不停。 作為一個菜農(nóng),只要勤勞能干,日子總歸過的去。可并不是每個人都像母親這樣,有一些懶惰的家庭,也常常過的朝不保夕。他們常常到我家的田間地頭去拾菜葉,母親看不下去,就常常把園里長得嫩歪歪的青菜給他們。時間長了,吃我家的菜好像成了他們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我發(fā)現(xiàn)做飯的時候經(jīng)常有人到我家菜園里去拔蔥扒蒜挖青菜,有時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我替母親鳴不平:“他們自己不會種嗎,憑什么老吃我家的。”母親總是淡淡地說:“隨他們?nèi)グ桑殖圆涣硕嗌伲酝炅耍覀冞€會種。”可我心里一直憤憤不平,怪母親太“懦弱”。十多年后,父親去世,我們不在母親身邊,左鄰右舍常常幫襯母親,幫她解決了好多生活難題。我突然釋懷,一下子明白了鄰里間的相處之道,也更加地敬佩母親。 母親現(xiàn)在60多歲了,依然一個人領(lǐng)著一大家子人生活,日子雖然艱難,但她始終勇敢的面對,不叫苦,不叫累。她還是每天起早貪黑的種菜賣菜,只是不再挑擔(dān)子,而是換上了電動三輪,這下她就像長了翅膀一樣,能跑到幾十里外去。她拉扯著三個孩子,是遠(yuǎn)在外面打工的弟弟的強大后盾,也是我們精神上的依靠,心靈的港灣。人常說“有母親在人生就有來路。”是啊,無論我們在世間經(jīng)歷多少風(fēng)雨,無論我們有多少子孫后代,只要有母親在,我們依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作者簡介 黃國紅,昵稱風(fēng)中陌客,中小學(xué)高級教師,現(xiàn)任教于淮濱外國語學(xué)校,喜歡聽音樂、旅游、讀書、寫作,愿和你一起分享生活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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