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948年9月，大足區(qū)游擊隊長游中象，在接到上級命令后，到墊江發(fā)展共產(chǎn)黨員。 不料他剛到墊江，便被特務張俊跟蹤，當晚被捕。 敵人在他的身上搜出一個本子，本子上面記著傅伯雍、陳鼎華和盛國玉三個人的名字。 10月的深夜，特務沖到一個農(nóng)婦家中，秘密逮捕了她。 面對敵人的槍口，這名農(nóng)婦始終申訴自己是無辜的，自己只是一名老師，未進行什么革命活動。 只是她這樣的申訴，在敵人看來就是狡辯、脫罪的表現(xiàn)。 特務在她身上得不到任何情報后，將她轉(zhuǎn)移到重慶渣滓洞的女牢中，在囚室里，她和江姐是上下鋪，在11·27大屠殺時，憑借一個隱秘的地方逃過一劫，她是誰？為什么特務會抓捕她呢？  圖|江姐 被捕過程盛國玉1943年從墊江簡易師范畢業(yè)，畢業(yè)后原本是被分配到學校教書。 可是因為家庭沒有勢力，她的工作被人頂替，只能在家里做一個家庭婦女。 在親戚的介紹下，她和在重慶讀書的余梓成結(jié)婚。 丈夫余梓成是共產(chǎn)黨員，在他的潛移默化下，盛國玉也想要革命，爭取自己和民族的解放。 1948年4月，丈夫?qū)⑺龔泥l(xiāng)下接到縣城李家棧房居住，介紹她認識偽裝成為夫妻的中共地下黨員龔大野和龔芷楊。 龔芷楊也向盛國玉宣傳許多革命教育，讓她明白，婦女也需要奮斗，和男子是平等的。 在他們的影響下，盛國玉和丈夫回到老家高峰鄉(xiāng)，傳遞過材料。 丈夫還托關(guān)系給她換來在桂陽小學教書的工作。 在一個深夜，一群特務敲響了盛國玉的房門，邊敲邊喊：“盛國玉在家嗎？” 盛國玉打開門后，西南長官公署的兩個特務沖到屋里，眼神兇惡地問：“誰是盛國玉？” “我就是啊，你們是誰？” 她作為一個農(nóng)村婦女，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第一次被人用槍指著腦袋，她內(nèi)心很害怕。 兩個特務也不說明理由，直接將她帶回國民黨縣政府，派三個特務輪流審訊。 這些特務問盛國玉都參加過哪些活動？活動中都有哪些人是共產(chǎn)黨？ 針對特務的審訊，她一臉疑惑：“我只是一個農(nóng)村婦女，并不知道什么是共產(chǎn)黨員，也從未參加過什么活動。” 特務看她如此嘴硬，用電線捆住她的雙手，用電刑逼問，可是無論他們?nèi)绾伪茊枺袷冀K堅持沒有參與過我黨的活動，所以交代不出他們想要的答案。 特務拿她沒有辦法，只能把她關(guān)到縣城的女牢，為了逼她招供，特務還請神父來宣傳。 在縣城的監(jiān)獄里被關(guān)押六七天后，特務將游中象、傅伯雍、陳鼎華和盛國玉幾人叫到一起，送到重慶。 同樣身份的人在重慶司令部受審的晚上，一名身穿列寧服裝的婦女從值班室樓下走過來。 這名女犯人衣著整齊，皮膚白皙，最重要的是她可以隨意出入司令部大門。 盛國玉猜測這個女人身份不一般，在不清楚敵我情況的前提下，她覺得還是保持距離為好。 盛國玉他們被特務押到司令部的看管室關(guān)押，沒過一會這名女人進入看管室，笑著說：“放心，我們都是同樣身份的人。” 她主動為盛國玉理頭發(fā)，還和她聊家常，問她是哪里人，家住哪里等信息。 盛國玉看了看其他人，不敢輕易回答，擔心這是敵人的陷阱。 這名女子看盛國玉充滿戒備心，笑著說：“不用擔心，我和你們一樣都是被抓來的，只不過我的身份稍微特殊些。 我的叔叔是重慶的師長楊森，他讓我脫離和共產(chǎn)黨的關(guān)系，我沒有同意，就被關(guān)押在這里。特務顧忌我的身份，害怕出麻煩，對我沒那么嚴格。  圖|楊森 在這里，我可以自由活動，還能見我叔叔楊森，只是不能走出司令部大門，我沒有惡意。” “原來你就是楊家大小姐！”盛國玉他們覺得很驚訝。 楊森是國民黨的重慶市長，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在得知她的身份后，這四人更加警覺。 后來盛國玉被關(guān)在渣滓洞監(jiān)獄，渣滓洞和白公館被人稱作“兩口活棺材”。 之所以會這么稱呼，是因為被關(guān)押在這里的人，都是“政治要犯”，且一旦被關(guān)押，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這里有著世間最為恐怖的刑罰，讓人聞風喪膽。 這里關(guān)押著江竹筠、胡芳玉、左紹英、彭燦碧等二十多位女囚犯，其中大多數(shù)是優(yōu)秀的共產(chǎn)黨員。 床是上下鋪，盛國玉住在下鋪，上鋪就是江姐江竹筠。 第一次見到江姐時，她渾身是傷，雙手的手指被竹簽釘過，已經(jīng)無法動彈。 每次要到上鋪睡覺，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因為她的手指沒辦法用勁，只能借助手腕的力量上床。 每次看到她強忍痛苦，還微笑著安慰其他人，盛國玉心如刀割，她一邊淚流滿面，一邊在下面推她上床。 當看到監(jiān)獄來的新面孔，大家都問長問短，像親人般拉著她說話，胡芳玉告訴她：“我們都是同樣的身份，在這里相互幫助。” 原本還擔心的盛國玉，感受到這些獄友的關(guān)心，心里熱乎乎的。 從小到大，她一直在農(nóng)村生活，工作。從來沒有出過這么遠的門，也沒有經(jīng)歷過這么恐怖的事情。 沒想到在這里，會遇到這么多有理想的兄弟姐妹，他們?yōu)榱巳嗣裰\福祉，甘愿獻出生命。 哪怕身陷囹圄，可她們還是坦然面對，絲毫不畏懼酷刑拷打，也不害怕流血犧牲。 這樣的精神，讓她很受觸動，胸懷也開闊不少。 尤其是楊漢秀同志，她明明有一個市長叔叔，父親也是有名的富商，但她寧愿坐牢，都不愿意過錦衣玉食的生活。  圖|楊漢秀 她會這么選擇，不就是為了迎接一個嶄新的世界嗎？不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過上更好的生活嗎？ 獄中斗爭哪里有壓迫，哪里就有反抗和斗爭。 在監(jiān)獄中，親身經(jīng)歷、親眼看到許多事情，都讓她不得不敬佩這些共產(chǎn)黨員。 如新四軍戰(zhàn)士龍光章因為重傷被逮捕，在這里沒有好的醫(yī)療環(huán)境，也沒有先進的醫(yī)療藥品，最終他不幸去世。 他的去世引起其他獄友的極度不滿，為了抗議特務的暴行和紀念他這種堅貞不屈的精神，獄友都要求開追悼會。 這樣的要求，監(jiān)獄的人員怎么會同意？ 監(jiān)獄里的所有難友團結(jié)一致，集體絕食和他們作斗爭，無論特務送來什么飯，他們連看都不看。 絕食斗爭三天后，特務擔心這些政治要犯會餓死，一個兩個無所謂，但是這么多人一起餓死，他們不好向上級交代。 管理人員只能向他們妥協(xié)，同意開追悼會。 追悼會中用到的扎白花的紙，還是女牢的同志通過醫(yī)生要來的處方紙。 所有難友都為失去這樣一位堅強不屈的戰(zhàn)士悲傷不已，放聲大哭。 他們還在監(jiān)獄中寫詩、寫文章，辦《挺進報》監(jiān)獄版，利用這些來鼓舞大家。 大家還利用業(yè)余時間，學習文化、學習英語，憧憬著有一天能夠從這里逃出去，呼吸新鮮的空氣。 江姐不顧自己受過酷刑的手指，用竹簽蘸著藥水給難友寫《新民主主義論》，大家都認真學習。 除了教導這些，江姐還和胡其芬、曾紫霞、黃玉清他們一起研究對敵斗爭的問題，組織大家學習政治經(jīng)濟學。 在過春節(jié)的時候，楊漢秀還把大家都集中起來，教導她們唱革命歌曲，帶著她們扭秧歌。 1949年4月，楊漢秀被楊森保釋出獄，臨走前，她告訴盛國玉：“你要堅強些，我會想辦法救你們出去的，你們等著我。” 楊漢秀離開沒多久，她們就收到消息，解放軍勢如破竹，向大西南發(fā)動猛烈攻擊。 1949年11月22日，解放軍突破白馬山防線，直逼重慶。 他們雖然人在監(jiān)獄，可是對外面的形勢并非全然不知，大家知道國民黨反動派在中國大陸上要徹底滅亡。 處死“囚犯”重慶解放指日可待，國民黨在歌樂山監(jiān)獄中的特務卻惶惶不可終日。 蔣介石正面戰(zhàn)場上打不過解放軍，就拿這些監(jiān)獄中的“囚犯”撒氣，每次看守來送飯，總是“意味深長”地念叨：“你們就快點吃吧，已經(jīng)吃不了幾天了！”  圖|蔣介石 監(jiān)獄里的同志都萬分開心，即使他們知道國民黨會做出慘絕人寰的事情。 但對于敵人的大屠殺，他們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思想準備。 在白公館二樓單獨囚禁的郭德賢，有一天聽到兩個看守在門外走廊上說話：“那3個坑已經(jīng)挖好了。” 其實，早在三大戰(zhàn)役結(jié)束后，國民黨特務已經(jīng)開始暗中進行屠殺，第一個被殺害的對象就是楊虎城將軍。 蔣介石還讓毛人鳳將逮捕的共產(chǎn)黨，選擇一批重要的殺害。 9月6日，楊虎城和孩子楊拯中、楊拯貴以及徐林俠夫妻和孩子宋振中被秘密殺害。 10月28日，陳然、雷震等十人被公開槍殺。 11月14日，國民黨特務突然說要將江姐、李青林他們轉(zhuǎn)移到其他地方。 江姐早已經(jīng)做好英勇就義的準備，臨行前，她平靜地換上自己的衣服，還圍了一條圍巾。 她向盛國玉借了一面鏡子，認真用手整理頭發(fā)，然后向獄友一一告別。 一陣密集的槍聲傳來，雖然看不到，但是濃烈的血腥味還是隨風飄到牢房。 11月26日晚上，徐遠舉從毛人鳳手中接過大屠殺名單，這天下午，解放軍先頭部隊的兩個營已經(jīng)到達重慶近郊，距離歌樂山不過幾十公里。 鎮(zhèn)守這里的敵人力量遠超過一個師，兩邊人馬打響了重慶最為艱苦、最為激烈的遭遇戰(zhàn)。 特務知道，他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只能在27日下午趕到楊家山。 下午3點，徐遠舉下達屠殺命令，所有人準備屠殺行動，晚上6點，劊子手分別趕往白公館和渣滓洞。 死里逃生11月27日，是盛國玉這輩子最難忘的一天。  圖|盛國玉 雖然監(jiān)獄內(nèi)和往常沒什么兩樣，但是晚飯過后，住在二樓男牢房的同志還是發(fā)現(xiàn)了異常。 因為監(jiān)獄前院特務的辦公室里突然換上了大瓦數(shù)燈泡，許多人集合在這里，不知道在討論些什么。 沒過多久，辦公室傳出來焚燒材料的火光和煙熏味，人員進進出出好像著急忙慌的。 有一些同志結(jié)合前幾天得到的消息，解放軍早在24日就下令攻擊重慶，特務這么反常，有可能是提前撤退。 但是他們沒想到敵人會在撤退前進行一次大屠殺。 到了晚上，天空飄著毛毛細雨，大家吃過晚飯后，在一起唱歌又跳舞，因為天氣太過寒冷，大家早早上床睡覺。 沒睡多久，聽到牢房外面?zhèn)鞒雎曇簦貏諑е麊蝸磉@里提人，不到一個小時就提了兩撥人。 大家被特務的聲音吵醒后，也失去了睡意，在牢房里討論特務到底要做什么。 沒過多久，特務再一次回到牢房，用鑰匙打開囚室的大門，李福祥和余相柏走到里面大聲喊著：“都起來，快起來，辦理移交手續(xù)。” 聽到聲音后，大家默默穿上衣服走出牢門，其中有人問道：“把我們移交到哪里去？” “重慶警備司令部楊森那里。”聽到這個回答，不少人意識到他們馬上要走向生命的終點了。 特務把女牢里的犯人都趕到男牢的樓下八室集合。 在牢房靠后窗站著的盛國玉聞到一股濃重、嗆人的汽油味，還未來得及多想，腳步聲突然響起。 準備齊全的特務手持槍械沖進渣滓洞，他們迅速站立，把槍口對準牢里的人。  圖|渣滓洞 盛國玉聽到這輩子印象最深刻的一聲哨聲，它是奪走獄友生命的哨聲。 哨聲一響，槍聲也緊跟著響起來，盛國玉清楚記得，當時胡其芬一直在門口觀察動靜，槍聲一響，她是第一個喊起口號的。 “打倒國民黨反動派！” 胡其芬的口號聲帶動其他人一起，有跟隨她喊口號的，也有大罵這些特務的。 敵人射擊的時候，有一名共產(chǎn)黨員試圖和敵人奮起反抗，一把抓住伸進監(jiān)獄的槍管，想要奪走槍，但是彈匣太長，他失敗了。 特務被他這一行為激怒，朝他連開好幾槍，最終他倒在盛國玉的身上。 一陣射擊過后，她只覺得這里到處都是熱浪，槍聲和叫喊聲此起彼伏，她也順勢倒在后窗的架子床邊，神智也不是很清醒。 槍聲停止后，特務擔心會有漏網(wǎng)之魚，對著遍地的尸體進行一輪補槍。 子彈打在盛國玉的腰眼上，她死死憋住氣，忍住疼痛，不讓敵人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特務看了看牢房，確認沒有活著的“囚犯”后，快速離開這里。 解放軍已經(jīng)進攻重慶，他們還要到白公館去支援其他特務。 臨走前，他們鎖上牢門放了火，就算還有僥幸沒被打死的“囚犯”，也一定會被煙熏死。 眼看火越燒越大，牢門都被燒倒，頭上的樓板也搖搖欲墜，盛國玉求生的本能欲望支撐她爬起來。 她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確認無人后，摸了全身，發(fā)現(xiàn)沒有疼痛的位置，于是她活動手腳，準備逃離這里。 看著周圍倒在血泊中的難友，盛國玉為他們默哀，并且一一記住他們的名字，若是自己能逃出去，一定要為他們做點什么。 緊接著，她緊閉雙眼，向著大門口奮力一跳，竟然越過熊熊燃燒的兩團大火，跳到街檐外，一只鞋子也不知道掉在哪里。 匆忙下，她躲進男廁所里，一頭趴到尿槽里躺著，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響。 由于長時間精神緊張，加上被煙熏，盛國玉躲在這里沒多久便暈了過去，不知道躲了多久。 當天晚上渣滓洞的火光引起附近兵工廠家屬的注意力，他們前來查看發(fā)生什么事情。 恍惚中聽到人說話的盛國玉，艱難抬起自己的右手，家屬看到后將她抬到家里。 盛國玉擔心自己再次落入敵手，因此不顧發(fā)著高燒的身體從他們家里跑了出來，在山上躲了幾天，一直到11月30日，聽山上的百姓說“重慶已經(jīng)解放”，她才下山。 28日黎明前的渣滓洞，像一口化為灰燼的棺材，到處都充斥著焚焦的尸體味道和汽油味道。 這里除了斷垣殘壁，只剩下一群烏鴉低聲鳴叫，讓人看了都害怕。 作為唯一幸存的女同志，盛國玉決定將自己在監(jiān)獄里所經(jīng)歷的這些事情都講述出來，讓更多人知道新中國來之不易。 解放后的盛國玉在墊江縣工作，一直到1982年離休。  圖|盛國玉晚年 雖然經(jīng)歷了這么悲慘的事情，但她并沒有被嚇倒，而是代替曾經(jīng)的獄友，為祖國付出。 . END . 文：墨染單珪 編輯、排版：小元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