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在新疆七個星千佛洞附近,幾個工人挖出了一張神秘的卷宗。 上面的文字,如同天書一般,沒有人能看得懂。 根據卷宗出土的地點,人們推測,卷宗上的文字,應該是失傳千年的吐火羅文。 而全世界能讀懂這種古老文字的人,不超過30個。 讓誰去破譯這些卷宗呢?人們想到了我國唯一的吐火羅文大師——季羨林。 當人們把卷宗,遞到季羨林面前時,73歲的季羨林,喜出望外。 他發現上面的文字,正是自己得心應手的吐火羅文。 不過,當時的卷宗破損嚴重,頁序還是混亂的。 季羨林足足用了17年的時間,才破譯了全部殘卷。 1998年,季羨林整理的《彌勒會見記》正式出版,震驚了中外語言學界。 人們一致認為,這是世界上規模最大的一次吐火羅文研究。 很多人甚至不敢相信,如此浩大的工作,居然是由一個耄耋之年的老人,獨自完成。 一時間,贊譽紛至沓來。 人們把季羨林稱為“學界泰斗”、“國學大師”、“民國大家”…… 在外人看來,季羨林滿身光環,是當之無愧的國寶級學者。 但季羨林卻說: “桂冠一摘,還我一個自由自在身。身上的泡沫洗掉了,露出真面目,皆大歡喜。” 坦坦蕩蕩做人 學生時代的季羨林,很喜歡寫日記。 日記里有幾句話,至今看來,仍讓人忍俊不禁: “早晨忽考法文,結果一塌糊涂,真是豈有此理。” “早晨躺在被窩里,只是不愿意起。” “我以為老葉(老師)不上班,他卻去了,我沒去,不知放了些什么屁。” “看清華對附中女子籃球賽。說實話,看女人打籃球,其實不是去看籃球,是在看大腿。附中女同學大腿倍兒黑,只看半場而返。” 毫無顧忌的話語,洋溢著青春少年特有的輕狂和幽默。 長大后,季羨林把年輕時寫的東西,編撰成了《清華園日記》。 編輯建議他,把那些“毀形象”的口水話刪掉。 可季羨林歪頭想想,沒同意: “這些話是不是要刪掉呢?我考慮了一下,決定不刪。 我七十年前不是圣人,今天不是圣人,將來也不會成為圣人。 我要把自己活脫脫地,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言語之中,自是一番“大英雄能本色,真名士自風流”的磊落胸襟。 季羨林曾說,自己的人生信條,是“假話全不說,真話不全說。” 本著這樣的信條,季老無論在什么場合,都凈講大實話。 有一次公開采訪,白巖松問季羨林: “先生的文字,到現在有八百多萬字了吧?” 季羨林撓撓頭:“哎呀,那里邊水分也不少。” 北大校慶時,楊瀾問季羨林:為什么放棄國外優越的工作,回到中國? 季羨林回答:“錢多。當時一個副教授五十元,一個正教授八十元,而一石米才兩元。薪水和物價實在懸殊,所以選擇回國。” 95歲高齡時,有人詢問季老的健康狀況,他照樣語出驚人: “我的身體還可以,唯一的變化就是頭發沒有了,真是無法無天。” 因為學術成就顯著,季羨林晚年時,被別人貼上了三大標簽:國學大師、學界泰斗、國寶。 結果季羨林一聽,差點拍案而起: “豈不折煞老身!我連'國學小師’都不夠,遑論'大師’!” 他忙忙地寫了一篇文章澄清,并且昭告天下:我不過是一介平民,懇請摘下我的“大師”桂冠。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費盡心思,打造“大師”、“行家”的人設,巴不得別人往自個兒臉上貼金。 但季羨林偏不,他撕下所有標簽,向世界展現出自己最真性情的一面。 就像鬼谷子說的: “知世故而不世故,歷圓滑而彌天真;善自嘲而不嘲人,處江湖而遠江湖。” 擁有一顆自在平常心的人,心中始終保留著一方誠摯熱烈的天地。 任憑外界的聲音如何喧嘩,他們總能遵循本心,做回自己。 不拘一格治學 雖然是公認的國學泰斗,但季羨林卻是一位“偏才”。 他考清華的時候,數學只有4分,全憑寫得一手好文章,才被破格錄取。 但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在填志愿的時候,季羨林居然填了數學系。 他說:“你們不是覺得我數學不好嗎?不就是因為我考了4分嗎?我就想報數學系,證明我可以學好!” 要不是清華數學系以入學成績太低為由,拒絕了季羨林,他可能就真的成為一位數學家了。 沒讀成數學系,季羨林只能讀了德語系。 畢業后,他留學去了德國。 尋常的留學生,留學時都會選一些和中文有關的學科,減輕學業負擔。 但季羨林不走尋常路,他選了難度最高的幾門學科,其中包括印度學、斯拉夫語言文學、梵文、巴利文、俄文,以及全世界只有極少數人掌握的吐火羅文。 這些語言都非常復雜,所以季羨林常說“我是在拼命學”。 他給自己定了學習的三條準則: “第一,要學古代曾經給人類帶來過榮光的語言; 第二,要學中國很少或者沒有人掌握的語言; 第三,不投機取巧,關于中文的題目,一概不做。” 時值二戰期間,德國戰火紛飛,季羨林學習條件十分惡劣。 大部分時間里,他只能待在研究所看資料,上頭飛機轟轟,肚子里饑腸雷鳴,可他卻守著一堆書,看得樂此不疲。 別人笑他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他說: “此中情趣,非外人所能理解。” 1946年,季羨林終于回到祖國,被北京大學聘為教授。 學生回憶,他每天4點就會起床,家里的燈,永遠是校園里亮得最早的一盞。 季羨林曾在日記中寫到: “中國文化受印度文化的影響太大了。我要對中印文化關系徹底研究一下,或能有所發現。” 本著這樣的想法,季羨林每天起早貪黑,研究史料,把眼睛熬紅過無數次。 后來特殊時期,季羨林被污名成“印度賤民”,被發配去看守宿舍。 即使是這樣的情況,他也頂著巨大壓力,完成了300萬字的譯作《羅摩衍那》,為中印文化交流史立下不朽豐碑。 季羨林的學生黃寶林曾評價老師: “越是難的東西,他越敢搞。” 季羨林自己也承認: “甘做十年冷板凳,文章不說一句空。” “一個人干什么事,都要有點堅韌不拔、鍥而不舍,沒有這個勁兒,我看是一事無成。” 半個世紀的風風雨雨,在這位老人的世界里傾盆而下,但他心中那股不服輸的心氣兒,始終沒有被澆滅。 也正是憑借這樣求新求變的毅力,他不斷地超越自我,最終到達了更開闊的遠方。 不拘小節做事 1978年,季羨林被任命為北大副校長。 此時的他,已經著作等身,在學界享有盛名。 盡管如此,他待人依然親和友善,沒有一點架子。 有一年北大新生報到,有位新生因為行李太多,不方便辦手續,便請求一位“老校工”幫看行李。 沒想到他辦完手續回來,已是正午,“老校工”還站在毒日頭底下,守著大大小小的包裹。 這位新生對“老校工”感激涕零,他覺得自己遇到了好人。 直到幾天后,新生在開學典禮上看到“老校工”發言,才震驚地發現,他竟是副校長季羨林。 和季羨林并稱“燕園三老”的張中行,曾評價季老“為人樸厚。” 意思是,季老為人質樸誠厚,有時做一些事,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 有一次,有位學生邀請季羨林參加學術研討會,季羨林答應了。 可會議快開始時,卻出現了意外。 季老家里的人,因為不知道季羨林還在家,出門時把他反鎖在了里面。 季羨林心急如焚,為了按時到會,他竟然從家里翻窗戶到了外面。 當時的季羨林已經80歲高齡,身子骨不好,差點摔折了腿,后來還是被人攙著,一瘸一拐地參加會議的。 在場的學生,看到季先生瘦弱的身影,都忍不住熱淚盈眶。 除了對學生一諾千金,季羨林對普通老百姓,也十分友善。 當時北京有個掏糞工人,喜歡收集書畫,還打算辦書畫展。 為了能吸引觀眾,他想找個名人題匾額,可是他找遍了那些稍有名氣的書畫家,都被拒絕了。 這時有人向他提議:不如去找找北大的季羨林吧。 于是,這名掏糞工人敲開了季羨林家的大門。 沒想到,季老聽聞他的來意,不僅爽快地題了匾額,而且還送了他一本自己的書。 這讓掏糞工人非常感動,后來每年過年,他都會去季老家拜年。 而季老也會熱情地請他喝茶,一起談天說地。 季老說: “他是掏糞工人,還自己賣書,搞了個圖書館,這個圖書館對每個人都開放的。 我對這個人非常崇拜,他不容易呀,所以后來,我也捐給他一些書。” 言語中滿是欣賞,沒有一點的看不起。 別林斯基說:“一切真正偉大的東西,都是淳樸而謙遜的。” 越是精神高貴的人,越是懂得保持一顆平常心。 他們不會因為身居高位,對身份不如自己的人頤指氣使;也不會因為功成名就,對尋常的百姓心存歧視。 無論社會地位如何,他們始終把自己放在普通人的位置上,真誠地與人相處,溫暖地擁抱世界。 一如季老,一生寵辱不驚、仁厚謙和,給一個時代,留下了閃光的背影。 2006年,季羨林被評為“感動中國”十大人物,頒獎詞里這么寫道:
先生一生,治學之廣博,為人之磊落,讓人油然生敬。 哪怕離開我們已有13年,但在無數人的記憶里,他依然笑著,鮮活著,親切、溫暖又明亮。 我們懷念一個人,往往不是因為他獲得了多大的成就,而是因為我們希望從他人生的態度里,照見一個什么樣的自己。 如今談起季羨林,我們想到的,更多是他幽默中帶著豁達、溫和卻不乏堅忍的品格。 也正是這樣的操守,讓他一生不為虛名所縛,不被世俗所擾,活得誠摯、熱烈而坦蕩。 正如陶淵明所說: “縱化大浪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 人的一生,能夠保持內心的通透,活出真性情出來,就是最高級的自由。 點個【在看】,余生,愿我們都能如季羨林一般,常懷赤子之心,活出自己的快意人生。 作者 | 竹西,愛讀書,愛生活。 主播 | 安東尼,朝鮮冷面下藏著一顆韓國燒烤的心。 圖片 | 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系刪除) |
|